第七十一章对赌
萨林和雷克斯两个人看着上万本笔记，都舍不得放手。这些魔法师的笔记里记载了大量的魔兽学知识，还有超过十万条魔法公式。
费加罗魔法公式是所有魔法的基础理论，这不代表学习了费加罗魔法公式就可以再不学习别的了。完整的费加罗魔法公式里面的基础序列就达到上万个，由此衍生出比星辰还要繁多的变化。
一个魔法师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公式学全，更不可能创造出这么多的公式来。可这一个大厅的魔法笔记，都是相互关联的知识，要是拆开，价值就降低不少。萨林见雷克斯沉默不语，知道她对这些笔记无法割舍。
“这样吧，二层和三层的东西，你任选一层。”萨林提出了一个方案，这方案却是斯科琴亚商人常用的。一般用在大宗的商品交易。当某个商行想要吃下这个月所有的货物，除了资金方面的问题，还要将下个月的交易放弃给对手。
商品价格具有波动性，提前吃下可能血本无归，也可能赚上几倍。这是一种赌博，除了商业眼光，还需要运气。
雷克斯毫不犹豫地道：“我要二层。”
三层的价值可能更大，通常魔法塔的布置就是如此。可雷克斯不能放弃这改造魔兽的知识，这些知识对于魔法师来说都一样，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意义完全不同。
萨林最后看了一眼二层内的书籍和笔记，招呼了一声席卡和奈丽丝，转身就走。他怕再待下去后悔。
雷克斯在二层慢慢的收取资料，萨林撑着冰纹铠甲和水纹之盾，从夹层的楼体走上了魔法塔的三层。
心情忐忑的推开门，一股凌厉的杀气涌出，萨林的身体表面的水纹之盾猛烈的膨胀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将门口堵死。同时他再度释放出一个水纹之盾，堵在门口的水纹之盾被杀气绞得粉碎，萨林毫不犹豫的释放出了第三个魔法。
现在他的魔弦增长，二级魔法可以连续释放将近一百个。身后就是席卡和奈丽丝，他不能退，只能一个个的魔法顶上去。
幸亏他的水纹之盾防御力达到了四级魔法的水平，而水系的防御魔法又是最坚韧，最难以摧毁的。那凌厉的杀气受到魔法盾的阻止，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借着这个机会，萨林就能释放出第二个魔法盾。
后退是不可能的，杀气的攻击没有任何停顿。萨林在释放完九十六个魔法之前，最多退出几米远。
萨林苦苦支撑着，身体外不断的膨胀起一个又一个巨大透明的水泡。魔法塔的三层内爆发出的杀气攻击不知道是什么类别的属性，魔法盾在这攻击之下异常脆弱。
萨林的冷汗流了下来，自己太大意了。这世界上未知的东西如此之多，自己才升到四级，就变得骄傲起来。现在就算是雷克斯发现危险也无法赶来了，水纹之盾每一个都支撑不了半秒的时间就会破碎。
席卡已经将棍棒从背后摘下，奈丽丝也焦急的呲出牙齿，想要恢复成恶魔形态。可这都帮助不了萨林，萨林的身体显然没有水纹之盾的强度，只要魔弦耗尽，他瞬间就会被撕扯成粉末。
萨林的左手还握着家族徽章，到这个时候，他只能奋力一搏了。如果徽章吸取能量的方式和在一层的时候一样，那自己就死定了。
第九十五个水纹之盾已经碎掉了，萨林正准备使用徽章来吸取那无名的能量，从门中涌出的的杀气突然间就消失无踪。
萨林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连续释放魔法几乎将他的魔弦消耗见底，他在修炼的时候也这么干过，可平时的修行并没有生命危险，不会如此紧张。随时死亡的压力让他的体力消耗巨大，如果不是经常性的用徽章锻炼，他最先垮掉的是身体，而不是精神力和魔弦。
魔法塔第三层的景物这才曝露在萨林眼前，依然是一个大厅，大厅空荡荡的，正中间是一具骸骨。这骸骨八米左右的长度，一大半是尾骨。骸骨的结构有些奇特，有两对骨翅，略长的头骨上自然生长着复杂的魔纹。
这具完整的魔兽骸骨个头不大，尾骨粗壮。如果去掉尾巴，也只比森林中的四级魔兽大上一米。
整个三层再也没有别的物品，萨林有些懊悔，方才差点送了性命，又搭上了二层的那些魔法笔记，只换来一具魔兽骸骨？
“萨林，方才是它。”席卡指着大厅中央的那具骸骨道。
萨林这才醒悟过来，整个三层并没有什么攻击魔法阵，唯一的东西就是这堆骨头。这魔兽恐怕死掉上千年了，否则不可能连皮毛都没剩下。千年残留的余威，差点杀死自己这个大魔法师，这魔兽活着的时候有多强？
席卡小心的走上前去，用手抚摸着骸骨的头颅，对萨林道：“萨林，这骨头，送我吧。”
“有我一份。”奈丽丝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
“你的就是我的。”萨林瞪了一眼奈丽丝，道：“想办法先收起来。”
这魔兽的骸骨只是长，并不臃肿，体积也不算大，真正算起来，倒是和雷克斯的战斗傀儡仿佛。奈丽丝不情愿的将魔兽骸骨收起。
萨林这才问：“席卡，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骨头里的魔兽战魂还在，等我成为真正的战斗祭司，可以用来当坐骑的。”席卡眼中散发着快乐的光芒，萨林从没有看她如此开心过。
萨林这才感觉心里好过了一些，失去了上万本的魔法笔记，换来席卡的喜悦，似乎还不错。自己以前亏欠她太多了，甚至很少有去关心。
至于席卡说的坐骑，萨林并没有当回事。这魔兽生前强大，可死后不过是堆骨头。就算能炼制成类似傀儡的东西，也不会飞了。拖着四个翅膀在地面跑，想想就很可乐。这骨头可能会很坚固吧，整个三层就这么一只魔兽，一个十级法师专门豢养的东西，至少也是九级生物。如果这骨头用来炼制魔法道具，应该是极品材料。
“萨林，这骨头里面的魔兽战魂很强，将来会很厉害呢。”席卡怕萨林感觉后悔，耐心和萨林解释着。萨林心中也是一动，席卡当初的棍棒没有经过费伦的炼制，靠里面的魔兽战魂就抵挡住了苦修士的神术。而那个魔兽战魂是不完整的，级别也比现在获得的魔兽低。这么算起来，这个至少九级的魔兽骸骨价值不小，尽管不如二层的魔法书籍，可至少对于席卡来说，如果不是来到这里，恐怕一生都无法或者这么强悍的魔兽战魂。
“我明白了，咱们没有亏本。”萨林心中暗想，这魔兽的魔核肯定还在，实在不行，挖出来还能卖个天价。
席卡见萨林依然不在意，心中有些郁闷。不过想到自己成为战斗祭司之后，就可以驾驭这骨兽翱翔天际，心情又好了起来。高加索人中的战斗祭司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拥有可以飞翔的骨兽，更是几百年都没出现过一个。
到时候再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就不需要挥舞这根棒子了。席卡越想越高兴，轻轻笑了起来。
奈丽丝没有分到东西，在席卡背后恶狠狠的呲牙，心中想：让你傻笑，下次吃东西的时候噎死你。
萨林如果知道奈丽丝的想法，一定会发现她变善良了。要是以前，奈丽丝肯定会想着主动在席卡的面包里下点毒，或者背后偷偷捅她一刀。
萨林的魔弦暂时无法恢复，他就在三层等待雷克斯。手中握着魔核，萨林就地坐下，冥想起来。魔弦消失的感觉太糟糕了，对于魔法师来说，魔弦比手脚都要重要。魔弦一空，萨林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等萨林睁开眼睛，雷克斯已经等候在他旁边了。
“遇到危险了？”
“嗯。”萨林看到雷克斯，心中一阵后怕。如果雷克斯在身边，自己根本不会那么窘迫。雷克斯身上肯定还有特殊的魔法道具，或者干脆释放六级卷轴，帮自己顶住，那样的话，逃走至少不是问题。
“我们不要分开行动了。”雷克斯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看到三层里空荡荡的，知道这里恐怕没什么东西，这次的赌博，自己赢了。等回到梅尔斯大陆，自己就可以利用郡国的力量，开始大规模的制造这种特殊的魔兽，或者用于战争，或者干脆挖取魔核。
“但愿第四层不要让我失望。”萨林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雷克斯嫣然一笑，萨林的心态很好，第三层的损失完全可以在后面获得弥补，下一层，或许还有再赌一次的机会。
前面的三层，实际上收获已经异常巨大了，就算是一些富裕的魔法师，恐怕也无法在一生中获得这么多的资源。萨林是真的释放了心情，不再计较这一点得失。他跟着雷克斯向四层走去，还顺手给雷克斯加持了一个水纹之盾。
一个魔法师如果不能保持良好的心态，就会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失去目标。
雷克斯来到魔法塔四层，侧过头，对萨林道：“萨林，要不要再来一次？”
“再来？”萨林看着四层的大门，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雷克斯的意思。“怎么分？”
“四层，五层是一份，六层单独算一份，你选。”雷克斯笑语盈盈，她心情很好，反正在二层已经获得了满意的结果，就算是这次吃亏，她也不在乎。她想要看看，萨林的心里素质到底如何。
“那我就要六层吧。”
“可不许后悔。”雷克斯眨了眨眼，露出少女神态。萨林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自己吸收了守护十层魔法塔的魔法阵力量，学习到了水系魔法的精华，还晋升为大魔法师，这一切已经是足够让人满意的了。
雷克斯伸手，推开了四层的大门。释放了照明术，里面是十字形的通道，雷克斯走入通道，发现这里是学徒的房间。
魔法师的生活起居，都是有学徒伺候的，比如雷克斯是五级魔法师，就算她不是郡主，也能找到学徒甚至低级法师追随。萨林现在也有这个资格。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房间，萨林替雷克斯失落起来。整个四层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这些学徒活着，才是最大的财富。能被十级魔法师收下的学生，每个的天分都是几万人里才出一个的。
雷克斯只是轻笑一声：“哈，上五层吧。”
学徒的房间里可能会有些有价值的东西，只是太少，雷克斯也不去翻。萨林点头，雷克斯的心态比自己稳定的多，自己在三层的时候，可没这么从容。
走上五层，萨林感觉自己有点紧张，不得不调整呼吸，使用了冥想法则。
雷克斯依然从容的推开门，萨林都佩服她的运气。至少这两层里，雷克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自己却差点被死掉上千年的魔兽干掉。
五层里依然是分割出来的房间，萨林这个时候注意到，到了五层，魔法塔本来该面积越来越小，这里却和一层一样的大。他听说过，九级的魔法师就能制造出这样的空间来，第一次看到，还是有些震惊。
五层有四个房间，至少都是大魔法师居住的。这一次雷克斯甚至没有走进去，她侧过头来，对萨林道：“命运看来是公平的，我们上六层吧。”
命运是公平的？萨林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这次的对赌，萨林赢了，雷克斯推开六层的大门，魔法塔的六层内亮起了柔和的光。这是魔法灯。
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空无一物，可四面的墙壁上，都是书架。这里应该是魔法塔的主人给学生传授知识的地方。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萨林走了过去，拿起一本书，翻开，却是一本魔法语言学。
魔法师学习新的魔法，必须经过念诵咒语这一阶段。魔法师的发音和精神力的配合决定了调动魔弦的精确度。这个技巧无比重要，它决定了一个魔法师熟悉新魔法的速度。
如果说二层那些笔记是针对性的知识，那么六层内这些书籍就是纲领，是一切魔法的基础。一个魔法师拥有的知识越多，成就越大。
“奈丽丝。”萨林轻轻的叫了一声。奈丽丝心领神会，开始收取这些书籍。这些书籍也许没有杰森的多，可质量上一点都不低。十级魔法师遗留的财富，连雷克斯都动心了。
奈丽丝手脚飞快，雷克斯和萨林静静的等候着。席卡对魔法书籍漠不关心，她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白骨项链可以让她成为战斗祭司，那魔兽的遗骸，可以提供最强的魔兽战魂。她从皮囊里取出一块肉干，塞进口中，用力的咀嚼起来。
“哎……”雷克斯叹了口气。老师的藏书已经足够多了，但是面对六层内的书籍，她还是蠢蠢欲动。
“雷克斯，再来一次吧。”萨林心情甚好，有了这些书籍，回头自己就要去找老师，让老师也来分享这一切。现在他彻底平衡了，就算在上面几层什么都没有，已经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怎么分啊？”雷克斯瞬间恢复了清明。她和萨林都发现，这次登塔，除了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财富，心志也得到了磨练。雷克斯有些庆幸，今天自己忍住了，以后也就不会被诱惑。不过是魔法书籍而已，即使没有这些，自己也能走到魔法的巅峰。
“老规矩，七层和八层算是一份，九层单独算一份，这次你选。”
“我就要七层和八层吧。”
“你可不要后悔。”萨林发现，晋升为大魔法师之后，他和雷克斯说话也轻松起来。萨林以前可以无视雷克斯的皇族身份，却不能无视她是大魔法师这个事实。现在他自己也是大魔法师了，一些隔阂自然而然的就消除了。他这一句玩笑，以前是无论如何不能出口的。
“后悔的事情，我还没有做过呢。”雷克斯见奈丽丝收取完魔法书籍，带着萨林向七层走去。夹层内的楼梯依然黑暗，狭窄，冰冷。雷克斯再次给萨林加持了一个冰纹铠甲，萨林也撑起了水纹之盾。
七层，代表了魔导士的地位，实际上两个人都存了发现危险就逃的心思。尽管前面六层都很平和，可魔法师的脾气，谁也说不好的。
步入魔法塔的七层，雷克斯小心翼翼的去推门，萨林也把家族徽章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救援。他发现，自己这枚徽章是破除魔法阵的利器。十级魔法师布置的魔法阵都不能避免被徽章抽取能量的命运，如果回到梅尔斯大陆，至少自己以后不会担心被魔法阵困住。
雷克斯站在七层的门前，抬手便推。
门纹丝不动，雷克斯一愣，这门上没有任何的元素波动，和普通人的住宅没有区别，自己竟然没有推开！
萨林失笑，他在雷克斯身后，低声提醒道：“这门是要用拉的。”
雷克斯满脸通红，大魔法师也会犯低级错误。前面几层的门都是一推就开，这一层反了过来，本来她是应该想到的。雷克斯的手黏在门上，轻轻一拉，魔法塔七层的大门无声的打开了。
房间内光华璀璨，将门外都照耀得一片通明。萨林直勾勾的眼神望进去，看到七层内空无一物，只有空间中如云雾一般流转的彩色光辉。
雷克斯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是什么？”萨林根本就没看懂，这房间里的力量，和梅尔斯女神的项链有些相似，可身是门外，他也无法确定房间内到底有什么秘密。
“是魔法修行的空间，不过是给魔导士准备的，咱们都不能进去。”
“六元空间？”萨林这才想起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应该是了。魔导士的进阶非常艰难，如果在六元空间内……”雷克斯没有说下去，她心中忽然有个想法，在远古时代，人类的力量那么强，是因为当时的魔法知识人人都懂，类似六元空间的地方大多数人都能布置。
如果能在梅尔斯大陆和这个半位面建立永久性的传送阵，岂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已经失传了的魔法阵！
六元空间在第三王朝时代就很罕见了，第四王朝干脆就不再有关于这个的记载。
雷克斯甚至想在这里修炼下去，只要晋级魔导士，她就可以进入七层，然后以超过别人至少六倍的速度修炼。
可是她不能不回去，秦因正在战争中，父亲亲征，自己不能放弃一切留在这里。
一定要想办法建立一个永久性的传送阵！雷克斯想到这里，有些艰难的道：“上八层吧，这里暂时只能用来看看。”
萨林心中的波动还没有雷克斯那么大，他才四级，想要升到魔导士，运气好的话也要数十年的时间。费伦那种，是靠皇家全力供养，有八级魔法师日日调教。
雷克斯步履艰难的上到了八层，将手贴在门上，将门拉开。萨林这一次看懂了，雷克斯的手掌心处形成了一片真空，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她的手比壁虎的吸盘还要有力。掌握了这种技巧，魔法师即使不会飞行，也不至于被地形难倒。
这种技能比盗贼的飞索好用的多，看上去消耗也不大。
这一层，是两个人之间最后一次对赌。第十层内的东西，即使雷克斯不说，萨林也不可能真的按人头去分。最高一层才是魔法塔的精华所在。
门内的大厅中央是一个直通顶棚的正方形金属柱，金属柱的四周是六个巨大的魔法阵，镌刻在石质的地板上。这金属柱本身就有四米多宽，基调为暗银色，上面有彩色的魔法花纹。那丰富的色彩也全部是各种金属填充出来的。
这根粗大的金属柱上有无数的小孔，小孔的直径大小不一。周围的魔法阵没有一个在启动状态，金属柱表面也感受不到元素波动。
“这是什么？”雷克斯问萨林，她没看懂。萨林也摇摇头，这金属柱放在魔法塔的八层，肯定不是平凡的东西。
金属柱上有数十万的小孔，可萨林的感知却无法探入。精神力被屏蔽掉了，这个看上去到处漏风的金属柱，本身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于魔法塔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