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去之后,葭葭自是没有忘记问魏探,魏探也未否认,葭葭闻言不由感慨:“此次当真是多谢你了,若无你,我怕是……”
“昆仑修士几十万,你我二人能一起共事也是缘分,何必说那些话。”魏探似是浑不在意。
葭葭动了动唇,想了想,旁的也不能多说,只是肃了脸色:“大恩不言谢,我都记得。”
魏探笑了笑,目光在她手上的潋滟剑游走了一圈,迟疑了片刻,却突然开口道:“能否把你手上那把潋滟剑借我看一看。”
“你还要看么?这把剑……”葭葭话并未说完,魏探此前并不是没有接触过这把剑,想来他也是明白的。
“看一看也无妨。”魏探坚持,葭葭自也不好拒绝,递了过去,这一次,或许是因着已经切身体会过潋滟剑的威力,所以葭葭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魏探,不漏过他分毫的举动。
看到魏探皱眉微蹙,而后低下了头,葭葭见他手中青筋暴起,似乎正在强压着什么情绪一般。
其实对于潋滟剑,她不是没有猜测的,尤其因着那一日合欢宗的事情之后,她大抵能猜测到潋滟剑大抵功效了:见坏不见好,似乎能看到将来发生的某些事情的场景,而且多数不是什么好的场景。于她而言,现在第一个场景已经应验了,被薄情欢等人追杀,却因着魏探的介入,绝处逢生,而第二个场景才是让她心惊的地方:难道这一回,她当真办不好事情么?
葭葭还在深想,那头的魏探便已将潋滟剑递过来了。
接过潋滟剑,便见魏探抬了抬手,算是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去。
只是这一回,不知为何,潋滟剑却怎么都没有反应了,除却那一日突如其来闯入的几个场景,她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当第七日,葭葭抱着潋滟剑出现在明鉴真人面前时,明鉴真人头也不抬:“你当真抱了七日潋滟?”
葭葭点头:“前辈的吩咐,晚辈不过或忘。”
明鉴真人抬头,看向虽说气色有些差,但尚可的葭葭,也没有为难她:“那你等着吧,我还想再看一会儿你的无锋剑。”
顿了一顿,明鉴真人又突然开口道:“对了,那把短剑呢,在哪里?”
长剑都已在明鉴真人手中了,葭葭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自是很爽快的取出了无锋剑递了上去:之前薄情欢他们围堵她之事,虽说是因着魏探的关系,阴差阳错帮了忙,但总是欠了明鉴真人一份人情,人情总是要还的。
“你倒是爽快!”明鉴真人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接过了无缝短剑,却在瞬间轻“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这两柄剑伴随她多年,葭葭自认为对它们的了解没有谁比她更甚了,却不知道居然会引得明鉴真人这般惊讶。
“明鉴真人,可是有什么不妥?”葭葭试探着开口问道。
明鉴真人抬眼看了她一眼:“你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我只是看这两柄剑的开锋甚是巧妙,不由感慨罢了。”
“原来是这样。”葭葭叹道,“这两柄剑的开锋其实说来也是巧合,它们确实并未如一般的剑那般开锋,而是有一回阴差阳错之下,以我的心头血开的锋。”
“原来如此,难怪它们这般不老实。”明鉴真人感慨了一句,伸手敲了敲无锋剑,“我好说歹说这两把剑也不理我。”
“你这两柄剑是何出处?”得知,无锋剑是她心头血开的锋,明鉴真人似是兴趣更甚,“我知晓你是从你昆仑剑魂海中取出的东西,唔,我算算,当时你师尊任执法堂首座,他应当与你说过此两剑的来历吧!”
“师尊当时未提,不过后来与我说起过。”葭葭叹道,“其实此剑并无什么特殊的来历,传闻是宋远山师祖一次野外历劫过后,于路边看到了无锋双剑,竟自有灵力,便带入了剑魂海。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捡来的。”
“捡来的?”明鉴真人更是讶异,不过随即大笑了起来,“自生灵力?你这两柄剑还当真有意思,我都不想还你了。”
这话一出,葭葭心头一紧,不过随即,明鉴真人便揭过了话头:“不过玩笑而已,本座还不至于当真昧你一柄剑。”
“真人声威响彻神州大地,晚辈自是信服的。”葭葭见状,连忙回道。
明鉴真人手中动作一顿,却是嗤笑了起来:“你少用那些高帽子糊弄本座,你的剑本座自然会归还,再让我研究研究。”
明鉴真人都这般说了,葭葭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等了片刻,察觉到门外有些动静,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见有人自外头推门闯入:“明鉴真人,我们什么时候……”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那人一眼对上了葭葭,自也认出了她身上的昆仑门派服饰,立时噤了声,不说话了。
葭葭也是惊讶不已:因为眼前这人也算这几天遇到的熟面孔了,那个她来平州城时遇到的带着啼听兽的女修,那个在城中出了好大风头,一连咒死了两个人的女修。
“什么事?”明鉴真人似是光听声音便认出了她来,却没有什么兴致一般,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那个女修看了眼葭葭,意思很明显,葭葭在这里,她不想说。
也是因着这个动作,葭葭一时生出了几分嘲弄的心思,原先想起身的动作便也做到了一半,而后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翘着二郎腿坐了下去。
因着她的不配合,那女修扭捏了半晌,终于开口了:“明鉴真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风头还没出够么?”葭葭听不出明鉴真人这话是嘲讽还是他平日里就是那般说话的,因为这语气委实太平,平的听不出丝毫不满的情绪来。
“呃,我……”那女修有些难堪,看了葭葭一眼,自是也早得知了葭葭的身份,看着外表年轻,却是实打实的藏神修士,与她辈分相差不知多少级了,自是不敢迁怒于她,但是在葭葭一个外人面前被如此的落了面子,总是有些难捱的。
半晌之后,那女修才支支吾吾道:“我咒术许久不曾现于人前,若是太低调了,恐怕将来无人记得我们,那时……”
“你若当真有那些本事,根本无需惧怕,不需要你特意拿出来显摆。”明鉴真人说着,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令师尊知道你做的事么?”
那女修神色一怔,脸色发白,最后却还是讷讷的摇了摇头:“师尊不知道。”
“那你当真是胆子不小。”明鉴真人的注意力尽在无锋剑之上,并不看她,“等你师尊来了再说吧,现在与我多说也是无用的。”
女修动了动唇,似是还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不敢造次,默默的退了出去。
葭葭盯着那女修的背影沉思了良久,这才悠悠开口道:“原先我还不知道,只以为蜀山这回反其道而行,如此高调,似是与寻常不同,原来竟是一个金丹晚辈的主意。只是为何前辈你们不阻止?”
“阻止作甚?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明鉴真人轻叩着无锋剑的剑刃,“出名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再说了,不多久,她师尊便来了,这后头的事自有她师尊做主,与我何干?”
葭葭惊讶不已。
明鉴真人不曾抬头,却也似是看到了她的惊讶一般,继续道:“是不是觉得某与妙无花不同?“
天下间如今最富盛名的三位出尘修士:妙无花、明鉴真人、化道真人她都接触过,只是这三人却截然不同。妙无花是她连葭葭平生仅见的最有高手气概的高阶修士,未入出尘前避居昆仑卧禅谷一脉不理外事,入出尘之后,修云开书院,传道授业,一次次为门派奔走出面,也曾三番两次相救于她,在昆仑之上,颇受后辈敬重。而化道真人,则是三人中最不管事的一位,曾经在昆仑呆的那段时日,葭葭算是彻底摸透了他的脾气,嬉笑怒骂,若无出尘修士这个身份的加持,化道真人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修士罢了,葭葭完全相信,不到万不得已,化道真人是不会管东海那群所谓的后辈修士的。而明鉴真人,就似处在这两人之间的一个人物一般,没有太远离蜀山,也没有太靠近这中心。就似是他先前的人生一般,不显眼却也不会叫人忘却。这种感觉,更似……
“中庸之道。”“他”竟在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开口了,“这是个中庸之道的高手。”
这一点,葭葭倒是极为赞同的。
不过还不曾她说话,便听“卡擦”一声,葭葭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她的无锋剑!
紧接着,一阵略带欢快的声音响起:“我说呢,原来如此。”
葭葭回身却见她那把原先她以为足够熟悉的无锋剑柄之处被打开了,而明鉴真人正饶有兴致的拿无锋短剑在拨弄入口处的机关。
自己朝夕相处的本命飞剑之上居然有这样的机关,这一切都是葭葭从未想到的,但是震惊不止于此,她眼睁睁的看着明鉴真人从中拨拉出一条长长的丝绢,便拨拉边道:“你们师徒还真有意思,尽喜欢藏东西,这是什么东西,让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