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灼次郎走后,梅津美治郎等一大群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聆听完预仁训示之后,下面将开始正题,纵有千般委屈万般谦卑,可那终究不能解决问题,如果说挨骂就能换来解决抗联的正果,梅津美治郎宁愿天天被天黄骂上一顿,可终归这不是现实。
略微踌躇之后,作为副总指挥的野副昌德首先发言。野副昌德唱响头炮,一来因为他是小弟、是二把手,理应在大家无言的时候抛砖引玉,二来野副昌德最近很是出了点风头,在他负责的小兴安岭讨伐活动中,由于已经修好了三条共约八百公里的战备通道,预备队能够及时增援被围的部队,讨伐行动进行的较有成效,抗联想在短时间内一次性吃掉一个大队的日军颇为困难,最近三仗,小兴安岭地区的抗联都打成了击溃战,没有干脆利落的全歼被围日军,这让野副昌德颇为自得。
“诸位,我认为在现如今条件下,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由于大兴安岭地区峰岭相连道路崎岖,以至于我军不能快速行进到战斗地点展开兵力,也不能快速集中足够的人力与当面之敌进行较量,各支部队甚至因为担心深入山区而与后继部队脱节,担心得不到有效救援而不敢深入太远,不能完全进击未知区域,致使抗联在实际上存在很大的周旋空间,便于他们发挥游击战的精髓战法,这样他们在利于他们的时候想打就打,在不利于他们的时候拔脚退到深山,致使我们十分被动。”
野副昌德说的是实情,阿南惟几发起讨伐行动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阿南惟几在中国的军事生涯中,基本上都是在与中国国民党正规军作战,没有与灵活多变的军队做过正面交战,这是一个很大的缺陷,不了解对手想当然的进攻要取得成绩,除非他受到大神眷顾,而现在的情形表明,他没有受到眷顾。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一个完整的对抗联这种军队作战的思路,抗联不像老蒋的正规军,他们从不死守某一地点,也从不在他的当面集中起全部主力力图决战,阿南惟几就像一只力大无穷的大象,茫然四顾找不到可以使劲的对手。
阿南惟几也知道,野副昌德作为自己的副指挥仅仅是名义上的,这个人实际上是被梅津美治郎一手提拔,属于梅津的亲信,而且现在也不与自己在一起,野副昌德实为小兴安岭围剿区的指挥官,与自己只见过一面,他们之间的交流几乎没有,自己也从未听到过野副昌德这样开诚布公的说出作战心得。这样的检讨会是十分必要的,野副昌德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剿匪多年,也曾取得过“辉煌”的战绩,听听野副昌德的经验之谈应该没错。
野副昌德侃侃而谈的时候,阿南不由得睁大眼睛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注意倾听。听到野副昌德停顿处,阿南惟几脱口而出追问了一句。
“野副君有什么高见?”
问话很和善,完全就是求教的口吻。野副昌德不禁在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阵儿,最后抬出了他那亘古不变的理论。
“要做到快速机动,我认为还是要先修路,只有修建好四通八达的汽车路,抗联就失去了地利,就将无处可逃,剩下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哪个地域发现抗联……马上快速机动到哪个区域,运用我们强大的实力,将那个区域的抗联剿灭干净,就像我在长白山做的那样。”
看到众人都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野副昌德马上意识到这帮人不爱总是听自己吹嘘以前的战绩,立刻补充道:“现在在小兴安岭地区我也是这样做的,在梅津阁下与冈村阁下大力支持下,我拥有充足的劳工,虽然抗联竭力阻挠战备通道的建设,但我顶住了抗联频繁的干扰,终于修通了八百公里的山区战备通道,压缩了山中抗联的生存空间,而且杨靖宇也顾及到我方援军的快速性,近些日子他们已经不敢再集中大型主力寻求围歼皇军,只能采取小部队袭扰作战的方式与我作战,其一下子消灭我方大队以上规模部队的能力大大降低,可以说,我方已立于不败之地。”
听到野副吹嘘,梅津美治郎暗中皱了一下眉头。对于野副昌德的经验之谈,梅津美治郎有不同看法。
这货不吹牛逼能死啊!什么由于你有几百公里战备通道分割了小兴安岭,这才哪到哪?计划是两千五百公里,你这才八百公里就吹的山响。什么抗联不敢再集中大型主力围歼我们的建制部队,我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通过黑龙江边执行修路与搜剿任务的25师团长赤柴八重藏的汇报可以看出,小兴安岭抗联最近的大规模战斗确实减少了,但小型袭扰战斗却空前增加了,而且好像是他们有意这样做的。
袭扰战斗的目标非常明确,杨靖宇根本不在意消灭多少日军,他们选择的袭扰目标大都是正在筑路的劳工队伍监工部队,打一仗死几个监工事小,可忧的是劳工队伍大量逃散。
赤柴八重藏的部队原掌控约四万劳工,现如今自己通过内线得到的消息,赤柴八重藏手里的劳工所剩人数已不足两万,那两万多人哪里去了?真的是野副昌德回报来的材料上说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因为高强度劳动折磨致死致残?这里面有多少逃散到森林中后被抗联收拢走了的?一笔糊涂账。
战备通道建成八百公里是喜,但这逃散的劳工却是忧。野副昌德只看到自己的成绩,却不明白成绩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隐患。
但是现在不能给野副昌德泼冷水,再怎么说野副昌德也是自己人,还需要他给自己长脸呢。也许自己也是多虑,逃散的劳工逃进大山,也不能全部都活下来被抗联收编,总有一大部分人会迷路饿死,也许事情不那么糟糕,梅津美治郎给自己打着气,眉头又渐渐舒展起来。
野副昌德继续洋洋洒洒泼洒他的理论。
说到如何断绝抗联与民众的联系问题,野副昌德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句话:“现如今时间紧迫,我们应该不要再顾及什么怀柔的策略了,对于这块已经重新匪化的地区,我的意见是:杀!杀光一切,抢光一切,烧光一切!”
冈村宁次听到这里,嘴角忽然不由自主的歪了歪,他感到一丝同类的气息,不禁对着野副昌德微微点了点头。
在座的几位无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梅津美治郎不必说,这位曾在山西进行所谓“治安肃整作战”,残酷“扫荡”,实行野蛮的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作战”。
冈村宁次也是冀中平原实行三光政策的始作俑者。
佐佐木到一更是南京大屠杀的急先锋,两个百人斩恶魔都出自他的部队。
野副昌德在长白山大讨伐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平民百姓死于大讨伐中的不计其数。
听到杀气腾腾的三光战法,几个人就像嗜血的野兽一般,眼睛里凶光大盛。
只有阿南惟几睁着迷惑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