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距离沈炼到醉也不归楼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一年。这一年来酒楼只来了十八位客人,平均下来,一个月还不到两个客人。
这期间其实也有镇上的人想来酒楼吃饭,但是无一例外,走近酒楼时,都感到无比的阴森,始终没法踏出最后一步。久而久之,醉也不归楼附近的邻居都搬走了,这条街愈发萧条。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请和尚道士来这里驱邪,却是根本没有人想起去做这件事,甚至渐渐地白家镇的人都下意识遗忘了这条街以及醉也不归楼。
直到一个月前,一位打更的更夫晚上误入此街,才发现这条街上那酒楼居然消失无踪,原本酒楼的位置变得空空如也。
于是此事成为了白家镇的怪谈,同两月前突然出现在青霞山那座道观一样,都是奇闻异事,甚至有州府里的说书人将其加工成为神魔志异的鬼怪故事,最后被青州府李总兵的儿子李青蝉听到。
李青蝉那日被沈炼伤后,养了足足半年,方才痊愈,他知道对方法力高强,自己不是对手,因此没有再去青霞山。时间久了,也一时间忘记,他偶然听了来自青霞山的怪事后,便想起自己吃的那次大亏,不由心头火起。
正好他得了青羊宫的传信,他的师兄,尹仙君的大弟子顾长生将要下山历练,会先来青州府一趟,心下就有了计较,等到大师兄前来,定要讨回公道。
甚至他都不需要说什么,只要让大师兄知道他丢了打神鞭,顾长生定会追问,届时就可顺水推舟,道明缘由。
李青蝉琢磨算计时,白家镇来了个娇俏动人的少女,正是此前离去的沈青青,她走到原来醉也不归楼的位置,径自进去,消失无影。
正在附近打盹的一个乞丐,刚才将一切看在眼里,以为自己刚才在做梦,他往前走去,却嗅到了来自少女的体香,心中愈发奇怪,不禁往前走去,看到虚空里伸出一个少女头,对着他翻白眼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乞丐只看到少女的头,不见身子,忽地大叫一声,然后滋滋声响,原来他吓得离开,一不小心将本来就不结实的裤衩裂开了。
沈青青咯咯笑了两声,然后当的一声,她头消失,好似有什么门被关上。
原来她正在醉也不归楼中,只是外人瞧不见,走过来也感觉不到。
她恶作剧成功,正转过头来,猛地看见一张俏脸,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道:“薇薇姐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顾微微白她一眼,说道:“这是阿炼最近教我的一门步法,唤作落絮行云步,我练成之后,行动起来,就如落絮无声,行云有影。”
沈青青道:“落絮无声春坠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他倒是会取名字。”她家学渊源,一口道出诗句来历。
沈炼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说道:“你怎么也听过这两句。”
沈青青道:“本郡主又不是不学无术,这两句词是赵峰所作,我父王对他很是推崇。”
沈炼说话间就从楼上走下来,道:“这赵峰又是何许人?”他心头有些奇怪,虽然自己忘了两句词的来历,却笃定不是什么赵峰所做。
沈青青道:“你都不知道赵峰?他可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大才子,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曾经在金殿上一口气做下三百余首足以流传世间的诗词,冠绝古今,虽然他是宗室,不能金榜题名,二十年前,就已然是天下文坛公认的文魁,只是这些年来深居简出,没有佳作流出,才渐渐没有过去那样的盛名。”
她说完话,沈炼就追因溯源,算出赵峰的信息,这人确然如沈青青所言是当代的文魁,但是沈炼只算出他近三十年的经历,至于更前面的事,却一无所知。
以沈炼的道行,要算一个人何其简单,即使那赵峰有文魁气运,都没法遮掩沈炼的慧眼察看。不过说来也奇怪,若是那赵峰真的是文魁,沈炼追根溯源,见其文运,纵然不能冲霄射斗,也当烂漫如锦绣,而沈炼观之,对方文运只如萤火,不比寻常乡下的教书先生高明多少。
究其本质,应是欺世盗名之徒,完全不符合沈青青的描述。
不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跟沈炼到底没多大关系,他暂时不打算深究,而是道:“你到我这里来躲婚,打算住多久?”
沈青青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微微道:“阿炼,你这臭毛病该改一下,老是一开口就把所有事知道了,很是无趣的。”
沈炼道:“下次我注意。”他刚才是算了赵峰,顺手为之,原来沈青青的父亲清河郡王想要将她嫁给魏王,沈青青自是不肯,一气之下,就从家里逃了出去。她思前想后,自己能去的地方,也就醉也不归楼能让她不被父王的人带回去,干脆来了这里。
至于为何她能看见醉也不归楼,自然是缘法所致。
此事沈青青对顾微微说了一遍,抱着她手,可怜兮兮道:“薇薇姐,你可要收留我。”
顾微微好笑道:“你别做这可怜的样子,我怎么都会留你的。”
沈青青又看向沈炼道:“你呢?”
顾微微道:“此事我说了算,你不用管他。”
沈青青往顾微微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薇薇姐你真好。”
随后她身子一动,就把顾微微身后不远处的白小鱼揪着耳朵,说道:“小鱼儿,看到本郡主高兴么,还不快去给我收拾房间。”
白小鱼无奈道:“郡主你松点,我这就去。”
这时候酒楼的门又打开,一个和尚挑着一捆柴进门,只是他满脸淤青,额头上肿了两个大包,眼睛也鼓起一只,看来是才同人打了一架。
顾微微道:“大师,你这是怎么了。”
觉心道:“老板娘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顾微微满脸不信,她心知觉心的修为极高,远在她之上,怎么会摔跟头把自己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