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渎豪的脸颊立刻就肿了起来,嘴巴里腮帮子被抽得稀烂,鲜血从口中流出,还落下来两颗后槽牙。
“说,兵临叔在哪?”
百里良骝又喝问道,还是同样的一句话。
觉得不交代不行了,渎豪开口要说
可是百里良骝改主意了。
这次没等渎豪开口,他反手一耳光,把渎豪另一边脸颊也抽得红肿起来。
清脆的响声,在山林间回荡。
渎豪的脸肿成了猪头,嘴巴里口水和鲜血混在一起流出来,因为口腔发麻,他无法控制嘴巴。
他双手挡住脸,大着舌头喊道:“别,别打了,我说,我说,钊兵临就在他家里,没去别的地方。”
“小狗儿,去兵临叔家看看。”
百里良骝回头对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喊道。
少年小时候和百里良骝玩过,那时候把调皮捣蛋的百里良骝当成偶像。
这会听到百里良骝的话,他立即就朝着村子里跑去。
不一会,他扶着一名干瘦的中年人,从村子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名中年人,正是村长钊兵临。
钊兵临身强体壮,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壮汉,干活是一把好手。
可是现在,钊兵临瘦成了皮包骨头,神色憔悴,背部佝偻,整个人就像弯曲的竹竿,显然是经受了不轻的折磨。
见此,钊家村的人都是皱起了眉头。
其实一开始他们就觉得钊兵临不会背叛钊家村,但是看到卖地协议的时候,大家就彻底的愤怒了。
此刻见到钊兵临这副模样,众人这才知道,大家是错怪了村长。
钊兵临有些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百里良骝上前扶住钊兵临,悄悄度过去一缕真气,钊兵临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生气,背也打直了些。
百里良骝问道:“兵临叔,发生了什么事?”
钊兵临露出自责的表情,看向村民们,道:“渎豪那个龟儿子,他逼我签了卖地协议,说我不签的话,就把我一岁半的孙子扔到河里淹死!我没有办法,只能签了卖地协议,各位,是我钊兵临对不起村子,对不起大家。”
听到这话,众人一惊。
渎豪竟然拿一岁半的小孩威胁钊兵临,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村长,你小孙子的生命受到威胁,你也无能为力,这事我们不怪你。”
“村长,没关系,协议已经被百里良骝撕了,没用了。”
“渎豪这个王八蛋,真是恶毒,村长,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村民们并没有责怪钊兵临,纷纷出言劝慰。
钊兵临一阵感动,接着道:“本来签了协议之后,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有所准备;可是没料到,钊兵临竟然把我关在一个木箱,里面一片黑暗,只有一缕光从缝隙透进来,我大声呼救,也没人能听见,他们每天只给我半个面包和半瓶矿泉水,吃喝拉撒全在箱子里,我……”
说到这里,钊兵临有些激动,身体颤抖,说不下去。
大家无法想象,钊兵临竟然经受了这样非人的折磨,渎豪简直是丧尽天良。
如果不是今天把钊兵临救出来,或许他死在那个木箱里也说不定。
村民们都是怒火中烧,目光狠狠地盯着渎豪。
钊兵临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看了眼周围受伤的混混们,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人是渎豪带来挖我们祖坟的人吗,都被你们打倒了?”
有人说道:“这些人是县城里的混混,渎豪带来想要砍咱们,但是都被小童打败了。”
钊兵临看向身着道袍的弢小童,点头道:“小童不愧是李道长的徒弟,果然厉害,咦,良骝也在呀。”
这时,钊兵临注意到了百里良骝。
他问道:“对了,渎豪那个恶棍呢?可不能放他走。”
“兵临叔,渎豪在这里。”
百里良骝指了指旁边脸肿成猪头的渎豪,把钊兵临吓了一跳,差点没认不出来。
仔细一看,发现还真是渎豪,钊兵临一下就激动了。
“马勒逼的,老子弄死你。”
钊兵临大骂道,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朝渎豪脑袋上砸去。
钊兵临抓着石头,一下就砸在了渎豪的脑袋上,把渎豪砸得头破血流。
他被虐待了这么多天,心里对渎豪是恨之入骨,这一下用力过度,连手中的石头都砸飞了出去。
他还不罢休,又是抬脚踢了渎豪几下。
不过他身体太虚弱,只是踢了几脚,就踢不动了,站在那里直喘气。
“渎豪你个混蛋,竟然祸害兵临叔。”
“打他,这个狗禳的,简直不是人。”
“打他!”
村民们义愤填膺,纷纷围了上去,对着渎豪就是一顿痛揍。
百里良骝退到了旁边,没有阻拦。
村民们虽然气愤,但没人用锄头等物去攻击,只是用拳脚,这样不会把渎豪打死。
过了一分多钟,眼看渎豪被打得浑身鲜血,村民们这才消气,放过了渎豪。
渎豪趴在地上,虽然看起来模样凄惨,但钊家村淳朴的村民终究没有人对他下狠手,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罢了。
不过这样的惩罚,百里良骝觉得还不够。
等村民们退开,他上去打断了渎豪的双腿,这才罢休,觉得差不多了。
“啊!”
钻心的疼痛从双腿传来,渎豪疼得大声嘶吼,肿胀的脸颊,使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尖叫的猪。
“带着你的人,滚吧,不要再到钊家村来,警告你那个当知县的哥哥,有些人,他惹不起。”
百里良骝冷声道。
渎豪带来的小混混,早就吓破了胆,那小道姑根本不是人,强大得可怕。
此刻听到百里良骝的话,小混混们一溜烟地就往山下跑。
几个腿受伤的,也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卧槽尼玛,还有我。”
渎豪朝着人群吼道,这才有两个小混混过来扶着他,狼狈地朝着山下走去。
看着渎豪的背影,村民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这些坏蛋,总算被打跑了。
“小童,你太厉害了,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哈哈,李道长后继有人了。”
“今天还好有小童出手,不然的话,肯定有村民受伤。”
村民们对弢小童感激不已。
弢小童笑眯眯道:“师傅告诉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显侠义本色。”
侠义本色!
嘁,老李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真是稀奇。
百里良骝腹诽一句,心头暗想同样是徒弟,怎么老李教导自己和小师妹,完全是两种方式。
赶走了渎豪一群人,村长钊兵临安排了几个壮汉继续守住祖坟地,其他人则是各自散去。
钊兵临又派人去医院看望被打断腿的巡山人钊四,然后他才领着百里良骝和弢小童回了他的家里。
因为之前关钊兵临的木箱就在他屋子里,一进门就闻到了恶心的味道。
钊兵临面露尴尬之色,只能拿着几个小凳子,请百里良骝和弢小童在院子里坐下。
“良骝,今天虽然把渎豪赶走了,可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钊兵临虽然刚才打了渎豪,但他并不傻,知道渎豪那种县里的大人物,不会放过这小小的钊家村。
而且,渎家看中了钊家村的祖坟地,绝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这个道理,百里良骝也知道。
他之前警告了渎豪,至于渎家会不会听警告,他就不确定了。
如果渎家真的再来,他不介意让渎家一蹶不振,彻底在椹坊县没落。
他拍了拍钊兵临的肩膀,笑道:“兵临叔,你放心好了,如果渎家的人敢再来,他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钊兵临正色道:“良骝,你和小童可别冲动,渎豪的哥哥是县太爷,咱们惹不起。”
百里良骝笑道:“惹不起?那你刚才干嘛还打渎豪?”
“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嘛。”
钊兵临讪笑道。
百里良骝道:“兵临叔,这事你别放心上,只要渎家的人敢来,我一定帮你们解决这件事。反正我这几天都在山上,不会离开。”
钊兵临见百里良骝一脸淡定,他笑呵呵道:“怎么,良骝你现在发达了,连县太爷也不放在眼里?”
“别说县太爷,就算是知府见到我,也得低一级。”
百里良骝故意说出这话,想让钊兵临安心。
事实上,他有一枚阳把五级队长的令牌,这个令牌可以让他拥有很大的权利,普通的市长,级别的确比不上他。
果然,听到这话,钊兵临目光一亮,笑道:“哈哈,如果良骝真这么厉害,我们就不怕渎家了,再说了,他家那个县太爷,是副的。”
百里良骝可不管正副,对他来说都一样。
在钊家村逗留了大半天,吃过午饭之后,百里良骝和弢小童循着山路,朝山顶而去。
百里良骝的机车当然是跟着,开始的时候依然是不可见形式,这个时候没有外人了,就变成了可见形式,本来百里良骝想大家都上车,走得快好快点见到老李,可是没有想到,大家都不同意。
觉得走上路多好玩儿。
就连那条整天睡觉的大灰都一下窜了出来,大概它也是思乡心切。
小怜就跟别说了,本来还骑着大灰,后来就自己走了,它吃了妖丹以后,体质也是突飞猛进。
庞玟妙本来就是有功夫在身的,这时候走起山路来更上如走平地,一边走还一边考察,发现有什么和双子星不同呢,就大声欢呼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不嚷了,因为不同太多了,几乎没有什么是相同的。
这也让她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新鲜感,似乎见到了一个新世界。
当然在城市的时候也是一样,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有机会自己出去转悠。
李蓝就简单了,似乎她的家乡就是山村,这里和家乡比,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不同的是,她现在的心情不一样。
妹妹的惨死已经被时间冲淡,她现在正在过渡到全新的生活。
这条路很窄,只能容纳一人走,而且十分艰险,连台阶都没有。
想从这条路上山,没有点功夫,那是真的不行,不过,这些人和狗,都算是有功夫的,所以挡不住他们的脚步,而且一路叽叽喳喳,捉鸟摘花,乐趣无穷。
大家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翻越了两座山头,终于到了这座无名山的最高峰。
峰顶的景象完全不同,足有五百平米的青石板广场,和一座有些破败,但十分干净整洁的小道观建造在这里。
广场上,十几只鸡在咯咯咯地啄米。
大灰和小怜立刻过去和它们打招呼,因为它们都是一起的玩伴儿。
虽然那个时候大灰和小怜自视甚高,有些看不上那些仰巴跤下蛋的废物鸡,现在重逢还是倍感亲切。
黄昏的阳光下,道观上的“青云观”牌匾泛着淡淡的光泽,这副景象透着几分灵气和悠然。
看到这个远古自然的幽静所在,庞玟妙和李蓝都要进去。
百里良骝拦住:“且慢!你们先不要进去;还是进入机车,什么时候出来,听我的安排。”
二人进去后,百里良骝关上机车门,转换为不可见模式。
“小怜、大灰。”
百里良骝刚做完这些,一个老头儿走出来,不理人先招呼了俩狗一句。
小怜嗖的一声窜了过去,大灰则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瞥了眼老头儿,目光中仿佛透着几分不爽,然后把头耷拉了下来,继续该干啥干啥。
老头儿抱住了小怜,亲昵地蹭了它一下。
却斥责大灰道:“你个臭狼,长本领了哈。”
原来那个看似懒狗的大灰,并不是狗,而是狼,是一次百里良骝回到约盟总部的时候,看它正在追人,被他捉拿归案的,师傅老李却知根知卯,从来不忘揭它的老底,这让一只努力向狗发展的大灰甚是痛恨,心道,你个为老不修的,不知道照顾一下人家弱小的心灵吗?
虽然我大灰看似人高马大,那是和小怜比;和你老人家比,人家还是小娃娃,更别提年龄,你是我的百八十倍好不好。
所以,大灰和老李的关系也是经常冷战,还有对老头儿办的不少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后来它和小怜一起搞了一个组合,跟着探险队去探险,却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几乎泯然于众狗。
再后来,百里良骝不知道怎么灵机一动,就将它们送到自己的师傅这里。
大概心是好的,想得不错,让师傅老李也顺便提点它们一下,毕竟师傅的表现虽然不太亮眼,百里良骝却一直有看不透的感觉,这样的人实际上很少。
百里良骝对大灰和小怜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期望值,主要是给它们提供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至于是不是能跟李师傅学两手,他倒真没有指望,真能学到,固然高兴;即使还是俩笨狗,他也欣然。
哦,对了,大灰是笨狼,小怜还行。
这时,弢小童从后面跟上。
瞬间,老李的眼神就变了,猛地朝弢小童跑过来,对小童左看右看,好不心喜。
见此,百里良骝瘪了瘪嘴,轻轻踢了大灰一脚,却被大灰矫健地躲开。
大灰心道,你和我同病相怜,都不被那老头儿待见,就别自相残杀了。
他笑着对老李道:“这大灰也有十多岁了,还是这么灵活。”
“那是当然。”
弢小童蹲下来,揉了揉大灰的脑袋,大灰十分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对待百里良骝和弢小童,大灰也完全是两种态度。
百里良骝道:“这白眼狼,竟然不待见我,没有我,你还是野狼一只!还有以前真是白喂你吃肉了。”
弢小童道:“师兄,大灰刚到这里的时候,你在他尾巴上绑炮仗,就是那一次,你给他留下了阴影。”
“汪汪汪嗷嗷……”
大灰非常赞同小童,汪汪嗷嗷地叫了几声。
它在努力学狗叫,不过有些四不像,半途又变成了狼叫。
“汪汪汪汪!”
小怜是大灰的师父,字正腔圆地给它做了一个示范。
“汪汪汪嗷!”
大灰学了一下,有进步,但是依然不到位。
大家一通乱,就在这时,老李发话,一道悠然的声音响起:“回来了就好,快进道观里面!”
声音轻飘飘的,但穿透力很强,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般,透着几分仙气。
闻声,百里良骝和弢小童相视一笑,朝着道观里走去。
不过,百里良骝心中鄙夷,你这老李,在小师妹面前,总是得道高人的样子。
大灰和小怜跟在后面,活蹦乱跳,摇头摆尾,兴奋得像是见到一大块骨头,它们对进入道观,也有些期盼,老李有时好比较死板,对它们两个,都有限制,道观并不是随时都可以进去的。
进了道观,正面是三清道祖的雕像,没有上色,但雕工很是了得,三位道祖神采飞扬,栩栩如生。
供桌上,摆放着苹果、烧鸡、腊肉等物。
一名身着麻衣的老妈妈,手里拿着一张抹布,擦拭着已经铮亮的供桌。
“钦妈。”
百里良骝和弢小童一起叫了声,背对着他们的钦妈回过头来,见到他们二人,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指了指道观里面,又指了指外面,做了几个手势后,便朝着道观后走去。
她是哑巴,刚才的手语是说,师傅在后院,她很高兴百里良骝和弢小童回来,她去后院厨房准备晚餐。
“辛苦了,钦妈。”
百里良骝二人齐声说道。
对于钦妈,他们的感情还是很深。
毕竟从小就与之相处,起居饮食都是钦妈在照顾,对他们非常好。
加上老人家正好姓钦,和亲一样,他们叫她钦妈,跟叫“亲妈”一样。
这时,均匀稳健的脚步声,从三清道祖后传来。
那里有一道门,连接着道观后院。
后院是徒弟们起居饮食的地方,百里良骝和弢小童在道观的时候,两人都住在后院里。
当然,不少时候,百里良骝更多是被师傅惩罚,睡在露天开阔地上,和大灰作伴。
大灰表面上不待见百里良骝,其实只是表象,一人一狼的感情,还是非常深厚的,而且曾经共患难过,算是战友。
那还是在一点原外面打异种生物的时候,一只特别阴险的毒蛇,突然袭击百里良骝,幸亏大灰机灵,拦腰一嘴咬在那毒蛇的七寸上。
这样就救下了百里良骝,大灰自己却被那条毒蛇垂死一击,咬了一口。
那毒太厉害,眼看就死球了。
百里良骝一看也急了,也没有仔细想,上去就给大灰将它受伤的毒血给吸了出来。
结果一人一狼,当时都给毒倒在地。
辛亏这个时候麦轲过来看到了,赶紧动用灵犀一动,才将一人一狼从鬼门关拉回来。
所以,大灰和百里良骝虽然见面就吵架,那友谊却不是盖的。
后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名身着玄色道袍的老者从三清道祖后面走了出来。
此人长须飘飘,手拿拂尘,面色红润,长眉垂悬,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外表。
刚才欢迎两个徒儿回来,他是随便出去的,比较邋遢,但是一会儿要说正事,他就特意回去正正装容,将自己打扮的和师傅一样。
百里良骝和弢小童的师傅,名为李不二,道号说一子,人送外号说一不二。
这个外号,百里良骝问过大约有几百次他师傅是什么意思,李不二都是笑笑不语。
实在问急了,他就说,以后你行走江湖,那是什么意思你自然知道。
百里良骝知道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很难让他改变主意,也就死了这份心。
不过,对于师傅这个道号,百里良骝也是很不认同的。
对师傅极为了解的他,认为这么酷的道号,绝对是师傅自己给自己取的,想往脸上贴金。
“徒儿百里良骝,拜见师尊!”
虽然电话里对师傅混不吝,但真正见到师傅,这第一面,百里良骝还是正式地跪下磕头见礼。
这个世界上,能让百里良骝心甘情愿下跪的,也就只剩下师傅一人了。
这是出自内心的尊敬!
弢小童也跪下行礼:“徒儿弢小童,拜见师尊。”
见此,就连旁边的赖皮狼大灰,也俯下了脑袋,和百里良骝二人一起向师傅行礼。
小怜比大灰机灵多了,只比百里良骝差了百分之一秒,早就给李师傅跪了。
“起来吧。”
李不二伸出右手往上一抬,气势泰然自若。
至于小怜和大灰,不用管它们,它们最拿手的就是人模狗样跟百里良骝和小童学。
百里良骝和弢小童起身,李不二打量着二人,对弢小童问道:“小童,此次出山,有何收获?”
“启禀师傅,这次出外闯荡,我……”
弢小童犹豫了下,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迷路,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收获,不过我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找到了师兄。”
“本来以为你要花一年时间,半年多一点就找到了你师兄,已经很不错了。”
李不二点了点头,赞赏了弢小童一句。
不过这话听起来特别古怪,从椹坊县到苏门答腊,直线距离估计不超过一千里,蚂蚁爬估计也爬到了,而这个小路痴却花了整整半年,这有什么值得好称赞的。
可是弢小童却是一脸欣喜,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李不二又转头看向百里良骝,目光中的关爱消失,眼中露出嫌弃的神色:“臭小子,你舍得回来看望我了?这次总算没有一拖好几年。”
“当然不舍得,这次回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然的话,我可不会回来,每天看你,多没意思。”
行过礼后,百里良骝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赖皮的模样。
一听他这话,李不二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你不能在电话里问,还专门跑回青云观?你以为我想看到你?你以为我每天看你,就很有意思吗?”
“既然你不想,那我先走了。”
百里良骝耸了耸肩,作势就要走,把师傅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给我站住!”
李不二吼道。
大灰冲上去,咬住了百里良骝的裤脚。
小怜则一跃而起,搂住了百里良骝的脖子。
百里良骝低头看了眼拖着他裤脚往后拉的大灰和楼脖子的小怜,回头对师傅道:“看在大灰和小怜的面子上,我就留下来吧。”
李不二是一阵郁闷,这么说,老子这个师傅,连狗都不如了。
他看向弢小童,指了指后院:“去帮钦妈做饭。”
“是,师傅。”
弢小童恭敬应了声,看了眼百里良骝,小跑着去了后院。
大灰汪汪汪地叫着,跟上了弢小童,小怜则跃上了大灰的后背,骑马出行。
道观里,只剩下百里良骝和李不二。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黄昏的落日余晖洒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三清雕像上。
这一幕,很有画面感。
可突然,画风转变。
原本仙风道骨,身姿挺拔的李不二,仿佛身子骨软了,露出一副懒洋洋的表情,从袖口里摸了个葫芦出来,塞子拔开,仰头喝了口酒。
他这模样,就像是酗酒而醉大闹山门的花和尚。
“呼!”
李不二长长地出了口气,瘪了瘪嘴,往三清跟前的蒲团上随意一坐,把另外一个蒲团扔给百里良骝:“小兔崽子,坐。”
他这模样,哪里有半点师傅的样子。
百里良骝嘻嘻一笑,坐到了师傅的旁边,指了指葫芦:“老李,给我喝一口。”
“不给。”
李不二无情地拒绝了百里良骝的请求,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葫芦,不屑地瞥了眼百里良骝:“这可是我精心酿造的猴儿酒,你这种凡夫俗子,没资格品尝。”
百里良骝也没继续强求,指了指后院,道:“老李,你整天在小师妹面前装正经,你累不累?”
“什么叫装正经,我本来就很正经好不好。”
李不二正色道。
百里良骝笑道:“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个师傅的样子?”
“你说你这智商,怎么就那么低呢?”
李不二鄙视地看着百里良骝,一本正经地说道:“为师这叫因材施教。”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说吧,你这没良心的徒弟,这次上山找为师,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如果要你出手,不知道得多大的麻烦。”
百里良骝笑了笑,接着道:“这次找你,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不好意思,为师不接受咨询。”
李不二很是傲娇地摆了摆手,手腕一翻,酒葫芦藏进了袖子里,站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师傅,你瞧瞧这是什么?”
百里良骝嘴角勾起坏笑,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几个矿泉水瓶。
百里良骝手中的矿泉水瓶,没有任何的标签,里面的液体微微泛黄,并不像水那么透明。
“你这是什么玩意?”
李不二回头看着矿泉水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只是想从百里良骝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百里良骝拿起一个矿泉水瓶,慢慢地把瓶盖旋转开,一股浓醇的香味从瓶子里释放出来,弥漫在整个道观里。
闻到这股香味,李不二的面色顿时就变了,眼睛直放光。
他用力地嗅了一下,味道渐渐消散变淡,原来是百里良骝把瓶盖又拧紧了。
他停下了走向后院的脚步,目光紧紧盯着百里良骝手中的矿泉水瓶,捋了捋胡须,正色道:“孺子可教也,这种东西,正是为师所爱,你真是有心了。”
说着,他就伸手去抓百里良骝手上的矿泉水瓶。
百里良骝把矿泉水瓶塞回了背包里,往旁边躲开,笑道:“老李,你不是要走吗?你走呀。”
“哎呀,你这徒儿真是不听话,为师这不是去后院给你准备吃的吗?配上你这好酒,岂不美哉?而且为师生活清苦,也就这点爱好,你就不能孝敬一下我老人家吗?”
李不二抖了抖拂尘,一本正经道。
百里良骝却不吭声,只是晃动着手里的背包,里面的矿泉水瓶发出哗哗哗的水声。
见此,李不二捋了捋胡须,伸手道:“行行行,算你赢了,把酒交给为师,你想咨询什么,为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百里良骝嘿嘿一笑,把背包递给李不二:“拿去,全给你。”
李不二接过背包,有些狐疑地看着百里良骝:“兔崽子,你小子不会骗你师傅吧?”
“我是那种人吗?”
百里良骝笑道。
你不是的话,母猪都能上树了,他可没少上这个劣徒的当。
李不二腹诽一句,谨慎地打开背包,见里面放着三个矿泉水瓶,他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他赶紧拿出三个矿泉水瓶来,全部打开闻了闻,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他扬头喝了一口,在嘴巴里含了半天,这才吞了下去。
惊呼道:“竟然是清朝的女儿红,臭小子,这次你可是送了为师一份大礼!”
其实这些酒,是百里良骝这几年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就是为了送给师傅。
他为了师傅喜欢的酒,专门让他的座机转了一个弯,跑到前清鳌拜的后院。
潜入他家的酒窖,窃酒不算偷,搞到了一坛女儿红。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谱,他那种方式搞到的酒是不是有陈年积淀的韵味。
看李老头儿的那个表现,还真成了!
既然师傅好这一口儿,徒儿投其所好,以后多绕一些路,也就不在话下了。
什么时候那老头儿表现得好一起,我就去夏朝找杜康。
将他的原始杜康酒搞一瓶过来,不信不能让他酒后吐真言。
虽然他嘴上老是和师傅抬杠,其实他心里却是记挂着师傅的,毕竟师傅只有一个,还独一无二。
师傅也就这点爱好,他当然要想方设法帮师傅弄到好酒。
李不二喝了一小口酒,就没再喝。
他拿出个葫芦把酒都装进去,放在三清道祖的供桌上:“三清祖师,好东西也给你们分享,让你们闻闻味道;放心,这就是你们的徒孙搞来的,没有多少毒性,性质温和,醉不死人。”
这峰顶没人,他就放在那里不管,也不担心酒被人拿走。
“嘿嘿,小子,算你有点良心,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李不二得到美酒,心情大好。
百里良骝问道:“老李,我想问你,我保护的淼水柔,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
李不二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百里良骝知道师傅不会骗自己,他皱了下眉头。
又问道:“那委托你,让你安排我保护淼水柔的人呢?是谁?”
李不二道:“那个人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叫淼杰,他的功夫是当真了得。
“虽然我打赢了他,但那是我用了计谋,他的真实战力在我之上。
“而且他的来历似乎不简单,不过他没有透露太多,他的具体信息,我并不知道。”
听到连老李也不知道,百里良骝沉声道:“那个叫做淼杰的人,我也许见过。”
说着,他描述了一下在上京追杀樱花丫丫小丸子时,以及去淼水柔家时,碰到的那个神秘老者。
听了他的描述,李不二目光一亮,点头道:“对,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淼杰。”
得到确认,百里良骝沉吟道:“奇怪,淼杰是高手,为何他还让我去保护淼水柔。
“而且他去见淼水柔养母的时候,是偷偷去的,没有被淼水柔发现,看来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而且淼水柔姓淼,淼杰也姓淼,他们是什么关系?”
李不二道:“总之绝不是爷孙关系。”
百里良骝道:“我也这样认为,那么淼水柔到底是什么身世?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不简单就不简单,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小子不是喜欢美女吗?淼水柔小妹妹你泡到手没有?”
李不二话锋一转,调侃道。
百里良骝瘪了瘪嘴:“老李,你是我见过最奇葩,最为老不尊的师傅。”
“我这叫因材施教。”
李不二话锋一转,调侃道。
百里良骝瘪了瘪嘴,又说了一遍:“老李,你是我见过最奇葩,最为老不尊的师傅。”
“你是什么材料,我就塑造出一个具有那个属性的东西。”
老李得意道,还加了一句:“不管什么东西,使起来好用能出活,就是好东西。”
百里良骝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对了,那位叫做淼杰的老者,我碰到他的时候,他给了我三颗醒真丹。”
“什么,醒真丹!”
李不二惊呼一声,脸上的慵懒表情消失,一脸激动地喊道:“女儿红我不要了,你把醒真丹给我。”
“呃,用光了。”
百里良骝见师傅连最爱的美酒都不要,他意识到,醒真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珍贵。
闻言,李不二愣了下,失望道:“你这个败家子,三颗醒真丹,竟然都被你用完了。”
百里良骝郁闷道:“大部分都用来给别人疗伤了,我自己只用了一粒。”
“那可是修炼真气的好东西,你竟然用来给别人疗伤,真是无私。”
李不二瘪了瘪嘴,一脸鄙视。
说到修炼真气,百里良骝问道:“对了,师傅,你一直还没告诉我,别人修炼外劲、内劲,为什么我们修炼的是真气?”
百里良骝逐渐意识到真气的强大,远远超过了内劲外劲,和普通的武道似乎是两码事。
这次回青云观,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到这个问题,李不二脸上露出郑重之色,沉默了下,开口道:“看来,你已经看出了真气的不同。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讲一讲吧,免得别人说你孤陋寡闻,丢你师傅我的老脸。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在华夏,武道非常昌盛。
“常人所知,武道分为外劲和内劲。
“外劲是单纯的外力,是身体力量。
“内劲则可以理解为气功,是内气凝聚的力量。
“外劲和内劲是两个层次,差距很大,战斗力不可相提并论。
“而真气,则是凌驾于基础武道之上,是比内劲还更高级的力量。”
百里良骝疑惑道:“既然真气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有我们修炼真气,其他人为何不修炼?”
李不二看着百里良骝,回答道:“不是别人不修炼真气,而是他们没有修炼的法门,不能修。”
百里良骝疑惑道;“少林、武当、峨眉、青城、华山……华夏如此多高门大派,难道他们都没有修炼真气的方法吗?”
李不二道:“这些门派当然有,不过也仅限于门派最高层的人能修炼,所以知道真气的人非常少。
“加上这些门派的高层很少在世俗走动,就更少有人知道真气了。”
百里良骝惊讶道;“这么说,我和小师妹已经比得上大门派的高层?”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李不二轻笑一声,接着道:“华夏各大门派,底蕴深厚,高手如云。
“你现在真气也就修炼到入门境界罢了,怎么能和大高手相提并论。
“而且华夏神秘,这个世界也很神秘,我们所知的只是凤毛麟角。
“我相信,比我们强大得多的人,连我也能碾压的人,肯定有。”
百里良骝知道,自己这个师傅还是有些骄傲的,此刻却说出这种话,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他问道:“老李,你为何如此说?”
李不二露出一个富有深意的笑容,道:“等你达到一定境界,你自然就会知道。”
百里良骝郁闷道:“你别和我打哑谜呀。”
李不二嫌弃地看了眼百里良骝,鄙视道:“你现在也不修炼,想要过清闲日子。
“你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除非你回青云观修炼,不然你别想我告诉你更多有关真气的信息。”
“修炼?我看还是算了,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可不想回青云观被你折磨。”
百里良骝连忙摆了摆手,想到当初在青云观修炼的日子,就连意志坚定如他,也感到背脊发麻。
“哼,为师想培养你,你竟然还不乐意。你这混小子,就是个孽徒!”
李不二骂骂咧咧道。
百里良骝嘻嘻一笑,换了个话题,问道:“老李,你知不知道汲血派?”
“汲血派!”
李不二皱了下眉头,疑惑道:“你问汲血派干嘛?”
百里良骝道:“这么说,你是知道咯?”
李不二理所当然道:“汲血派的名头以前可是很大的,而且还是日本忍道的鼻祖,我当然知道。”
百里良骝道:“我最近得到消息,汲血派在大肆搜集各种古籍秘典,甚至动用了日本忍道的力量。目前我所知道的,他们涉及了《忍书》《暗巫密苗绝谱》和《这经那经》。”
得到这个信息,李不二露出郑重之色,沉吟道:“《忍书》也就算了。
“《暗巫密苗绝谱》和《这经那经》可是真正的秘籍。
“如果能够得到,潜心修练的话,至少也能内劲大成。甚至里面有修炼真气的方法,也说不定。”
百里良骝道:“你知不知道,汲血派为什么要收集这些秘籍?”
李不二道:“汲血派虽然传承已久,但却钻研旁门左道,并没有修炼根基。
“而且这个门派行事非常邪性,后来因为杀害了峨眉掌门的女儿,被峨眉大举出手剿灭。
“之后逐渐淡出了武道圈子。
“现在他们搜集这些秘籍,想必是想夯实根基,东山再起。”
百里良骝意外道:“汲血派是歪门邪道?”
李不二道:“说不上是歪门邪道,但汲血派的人,也没干过什么好事。
“所以各大门派,也就将其当成了歪门邪道。”
百里良骝道:“看来,汲血派这么大动作搜集秘籍,应该已经找到了一些。
“只怕过不了多久,汲血派的人就会有所动作。”
李不二道:“他们动作再大,也不关你的事。”
百里良骝笑道:“嘿嘿,你说得对。”
“没问题了吧?没有就跟我去后院过两招,检验一下你的实力。”
说着,李不二就要往后院走。
百里良骝阻止道:“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自己退休了吗?怎么问题还这么多。”
李不二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
百里良骝道:“最后一个问题,汤家和家,是什么背景?”
李不二疑惑道:“家觊觎你身上的宇宙菁,他们想要动你,这我知道。
“汤家又是怎么回事?是汤越所在的汤家吗?”
百里良骝道:“我不知道谁是汤越,但应该就是这个汤家吧。”
李不二沉默了下,开口道:“武道家族当中,传承比较久,实力较强的汤家,也就只有汤越作家主的汤家了。
“怎么说呢,家和汤家,这两家的综合实力都很强,内劲高手有很多,家主更是内劲巅峰的大高手。
“嘿嘿,不过单挑的话,他们没人能打得过你。”
百里良骝道:“单挑打不过,万一汤两家联手呢?”
“怎么,你什么时候又招惹汤家了?”
李不二一脸意外地看着百里良骝,心说这徒弟可真是不省心。
百里良骝把打伤汤御崆和汤玔,然后汤御崆向他通风报信的事情,给李不二讲了一遍。
听完后,李不二沉声道:“真没想到,汤家竟然出了汤御崆这个小人。
“至于那天才汤御枟,我却是没听说过,即使他的战力超过了家主汤越,估计也就那么回事,不是你的对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汤越和汤御枟,再加上家家主擎的话,三人联手,就算你修炼了真气,只怕也够你喝一壶的。”
“老李,你刚才不是说,真气比内劲牛叉得多吗?”
“就算再牛叉,也不是无敌,而且你真气也就刚刚入门,还未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不然的话,这三人绝不是你的对手。”
“这么说,看来这事有点麻烦了。”
“如果你求我的话,为师可以帮你解决这件事。”
李不二坏笑道。
百里良骝瘪了瘪嘴,然后笑道:“老李,你对待我和小师妹,完全是两种态度;你教我们的时候,也是两种方式,但唯一有一点,你对我和小师妹,说的是同样的话。”
“什么话?”
李不二一脸疑惑道。
百里良骝笑了笑,面色一凝,沉声道:“那句话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闻言,李不二目光一亮,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好,不愧是我李不二的徒弟!你放心,如果你真被汤两家杀了,我一定让他们给你陪葬!”
虽然李不二在笑,但百里良骝知道,师傅这话是真的。
他没见过师傅杀人,但他断定,师傅杀的人,肯定不会比自己少。
他也笑道:“老李,你这乌鸦嘴,难道我就不能渡过难关不成?”
李不二哈哈笑道:“对对对,你可是我说一子的徒弟,岂是区区汤两家联手,就能对付的。”
终于,老头儿无事一身轻地说:“这回可以痛苦地打一场了吧?”
老头儿露出坏坏的笑容,似乎虐徒弟一顿是他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