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着吃倒是又省心又舒服,可是也太费钱了。
老婆子做的荞面是花的公中的钱,可她们自己买着吃就是花的自己的钱,况且,还有四个小丫头要养活,那四个孩子吃得比她们还要多。
好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过不下去了,六个人还是老老实实去吃荞面,老婆子这下子扬眉吐气,把她的荞面夸得世间少有,就是紫禁城的皇帝闻到也要流口水。
今天沈海总算来接她们了,她们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却没想到迎接她们的事情远比吃荞面更可怕。
比起让她们收拾赵明华,荞面太好吃了,老婆子的手艺太好了。
世子爷吩咐下去,便挥挥手,示意她们从他眼前消失。
除了那只小白狗,现在世子爷看任何女人都不顺眼,当然,那只小白狗是母的,据说是娇娇的曾外孙女,和她们一样,背后靠着的是昭福县主,可是人和狗的命是不同的。
两人恋恋不舍地看看世子爷,磨磨蹭蹭地从屋里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相对垂泪。
至于如何收拾世子夫人,她们想都不敢想。
那天世子夫人离家出走以后,老夫人捂着胸口直哼哼,把大家吓个半死,有人去禀告侯爷,有人拿了牌子去请太医。
侯爷来了,太医也来了......好在老夫人只是被气得岔气了,否则,就要出人命了。
能把老夫人气成这样,世子夫人真不是普通人。
两人越想越觉得没法活了,当然更想不出办法收拾世子夫人。
这下好了,京城回不去了,她们收拾不了世子夫人,只会让世子夫人更讨厌她们,世子也会嫌她们没有用,怕是连荞面也没的吃了。
沈砚当然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看到这两个通房就知道是没用的。
沈砚安排了一辆没有顶篷的破车,守在城门口等着接赵明华。
又叫来一堆红姑娘陪着他,赵明华不是善妒吗?我今天就把你这善妒的名声坐实了,免得到提休妻时,宗人府里不答应。
然后沈砚让人在花柳巷后面租了一个又破又小的小院子,在他没回京城之前,赵明华就住在那里,那里离花柳巷很近,她想叫多少唱曲儿的都行。
想了想,沈砚觉得还是不够,又让人找来四条大狼狗,这四条大狼狗个个威风凛凛,往那个小院子里一站,足能让赵明华夜夜做噩梦。
善妒、离家出走、叫男人唱曲儿,每一条都能堂堂正正休妻,我又不回京城,也就不急着休你,就这样先养着你,养着,谁让我和你成亲了呢,就于养上几个月,小雅的大仇已经报了,今年老子要回京城了,到时拿条拴狗绳子把你牵回去,不让和离,老子就休妻,顶多老子进宫抱着皇上的大腿哭,反正无论如何,这个恶婆娘,老子不要了!
这年头,还真不让休妻吗?
第一天,没有顶篷的破车在城门口等了一天,偏那车把式还是从京城来的,坐在破车上也是雄纠纠气昂昂,就差在脑门上写上骁勇侯府四个字了。
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本来就多,有这么一辆破车和这么一个人自是引人注目,便有人打听这是谁家的破车,是谁家的车把式。
于是到了傍晚,榆林卫的人都知道了,那是骁勇侯府的破车。
就这样的破车,榆林卫还真的不好找,看来骁勇侯府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嘛。
所以说摊子铺得太大了,又要面子又要里子,总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唉,夏天快到了,看来给沈世子的冰敬要比去年多加两成了。
八面胡同的沈家别院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了整整一天,抚琴的、跳舞的、唱清曲的、唱小调的、唱山歌的,又唱又跳了一天,沈砚都忘了自己被姑娘们揩了多少油了,刚开始时沈砚还记着,下定决心要从虐待赵明华上找回来,可后来越来越多,多得他也数不清了,总之,但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被摸过了,有几双爪子还往他两腿中间摸,他强忍着没把她们都给踹出去,踹出去了还怎么让赵明华原型毕露?
所以,沈砚忍着,忍了一天。
小院子里的四只大狼狗也忍着,为了能向赵明华展示血盆大口,或者咬上几口,从昨天晚上,沈砚就不让喂狗了,四只大狼狗饥肠辘辘,望眼欲穿。
同样望眼欲穿的还有两个通房,她们商量了一个晚上,终于有办法了,这个办法不但能收拾世子夫人,还能让她们从此解脱。
那就是世子夫人一到,她们就一头撞过去,无论世子夫人是否会打骂惩罚她们,她们也会去悬梁自尽。
这样一来,世子夫人就落了个逼死通房的名声,她不是善妒吗?这下子就坐实了。
而她们也就此解脱,再也没人逼她们收拾世子夫人了,再也不用吃荞面了,再也不会后悔做通房了。
两位通房等得很心焦,撞头的动作演练了一次又一次,就连上吊的麻绳也找好了,没办法,她们对别院里不熟悉,找不到上好的白绫子,既然不能死得飘逸出尘,那就用麻绳吧,也挺接地气的,反正她们在世子和世子夫人眼里,就是脚底泥。
这一天无比漫长,破车上落满灰尘,车把式的脖梗子又酸又疼,沈砚的耳朵磨出茧子,身上被摸得差点蜕层皮,四只大狼狗寂寞如雪口水成河,两位通房......第一次知道死亡离得这么近,可又那么远。
太阳落山了,城门关上了,赵明华人影都没有一个。
沈砚派出的斥侯回来了:“世子爷,世子夫人在路上拐了个弯儿,卑职等一路跟着,见夫人去了祥云山。”
“祥云山?那是什么鬼地方,在哪儿?”沈砚怒目而视,赵明华这个死丫头,到了榆林还敢乱跑,她一定是皮子痒了。
“回世子爷的话,祥云山离得不远,就在绥德。”斥侯恭敬地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