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盈袖脸色遽变,抢先走在前面,将谢东篱挡在身后,皱着眉头道:“完了,他们上来了……”
谢东篱一怔,继而阴测测地道:“你挡在我前面做什么?——后面待着去!”说着,他快走几步,挡在司徒盈袖身前。
“你不会功夫。”司徒盈袖又上前一步,走到谢东篱前面。
“难道你会功夫?”谢东篱不甘示弱,继续上前,再一次站到司徒盈袖身前,还斜眸不屑地俯视她。
司徒盈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是不能说自己有功夫,而且,她身上的软筋散刚刚才解,功力还未恢复。
“……走这边。”谢东篱见山下的火把已经往这边来了,不再跟司徒盈袖争执,指着前面一条不起眼的羊肠小道,对她说:“你走这边,可以直接下山。绕过山脚,有一辆大车停在那边。”顿了顿,谢东篱轻声道:“那是我的车,你上去等着就是了,没人在那边。”
司徒盈袖忙点点头,沿着山道匆匆忙忙往另一边行去了。
谢东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羊肠小道尽头,才往相反的方向行去,找到一个小山洞,将刚才那件染了血的袍子扔到山洞里面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走到山路上,对下面的人招手:“这边!这边有东西!”
举着火把的长兴侯府军士马上围了过来。
“谢副相在那边!”
“那边发现了?!”
这些人匆匆忙忙赶来,就连在山下观望的北齐督主夏凡和长兴侯慕容辰听说发现踪迹了,都赶紧跑了上来。
“这里有件袍子!”一个军士举着火把跑到山洞里面转了一圈,果然看见一件染着血的袍子。
北齐大皇子齐言榕的亲兵挤了过来,就着那军士手上举的袍子看了一眼。马上叫道:“这是我们大皇子榕亲王的衣袍!——大皇子在哪里?!”说着,一头扎到这个小山洞里大叫:“榕亲王!榕亲王!”
谢东篱负手站在洞口冷笑,“如果能让你叫出来的话,难道他不能自己走出来?——真是蠢货!”说着,拂袖转身就走。
“谢副相请留步——!”夏凡紧紧盯着谢东篱,从山路上慢慢走了过来,“这里山高路窄的。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东篱气定神闲地转身。漠然道:“我当然要来。我要不来,这个黑锅就被夏督主和四皇子给我们东元国背上了!——我谢东篱岂不是上对不起君上,下对不起东元国的黎民百姓?!”
“大胆!”夏凡倏然变脸。强大的威压发散出来,身形一动,已经窜到谢东篱面前,伸手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一支长剑从黑暗处唰地亮了出来!
夏凡急忙停下脚步。
再多走一步路。他简直就是要迎着别人的剑尖撞过去了!
这是谁?
怎么有这样的本事?!
夏凡眯着眼睛看过去。
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握长剑,护在谢东篱身边。警惕地盯着他。
“退下。”谢东篱挥了挥手,“夏督主不过是跟谢某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以为夏督主和四皇子刚刚谋害了他们大皇子的性命,还有胆子再来害我东元国副相的性命吗?”
那人收剑回腰。低声应是,又退入黑暗中。
“……他是你的影卫?”夏凡恍然明白过来。
东元国的三侯五相这些世家高门,谁没有自己的影卫暗卫呢?
谢家最好的影卫。肯定是要保护谢家最有出息的人。
谢东篱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谢某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没有他,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夏凡退后一步,还是不肯放弃先前的疑问:“请问谢副相,您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
谢东篱负手看了看山脚,再看了看自己站的地方,淡然道:“我是推算出来的。”
“推算?呵呵,我倒不知,谢副相还会做算命瞎子做的活儿?!”夏凡咯咯一笑,将手按在自己腰间的绣春刀上。
谢东篱面不改色,娓娓而谈:“……刚才听你们大皇子的亲兵说过,那杀手掳了大皇子,腾空而起,往这边的山间飞过来。从距离来看,从山谷到这边的山腰,有三百五十步远。那杀手抓着两个人,整个重量最少也有三百斤。这样算来,从那人在山谷腾空和到在这山间消失的时间来看,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从山谷腾空,到这边的山腰消失,只有夏督主师门的‘幻影疑踪’可以办到。因为天下间最快的速度,应该就是夏督主你修炼的‘幻影疑踪’,据说每一柱香可以跑出一百八十步。因此从时间、距离,以及天地间最快的奔跑速度来推算,那人最后落脚的地方,应该是在这里。”
谢东篱说完,静静地看了夏凡一眼,又道:“我就按照这种推算,过来随便看了看,结果就发现了这个山洞,还有……这件北齐大皇子的血袍。”
夏凡听得晕头转向,没有发现谢东篱已经默默给他挖了个坑,只是不屑侧目道:“……想不到谢副相还是算术高手!”
“我们副相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区区算术算什么?!”东元国的军士马上自豪说道,纷纷围上去护住谢东篱。
“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夏凡拂袖,往山洞里面一头扎了进去,想要寻找大皇子齐言榕的踪迹。
他比谁都更想找到大皇子齐言榕!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东篱负手看着夏凡钻进山洞里面,笑着对北齐大皇子齐言榕的亲兵道:“那杀手果然跟你们夏督主师出同门,你们给夏督主好好送份礼,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们大皇子到底在哪里了。”
夏凡从山洞里冲出来,这才明白谢东篱给他挖了什么坑。恼得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几乎竖了起来,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谢副相!含血喷人不是君子所为!”
谢东篱掸掸自己的衣袍,漠然拱了拱手,道:“我对君子向来都是行君子之事。若你是小人,请恕谢某不能以君子待之!”
这不是含沙射影说夏凡是小人?!
夏凡气得脸都白了,但多年的密探素养。还是让他很快镇定下来。
“谢副相真是牙尖嘴利。我夏凡自愧不如。”他笑着微微躬身,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缓缓抬头。看着谢东篱意味深长地道:“不管谢副相如何巧舌如簧,那杀手跟我夏凡,以及夏凡的师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东篱也笑。慢条斯理地道:“嗯,不管夏督主如何否认。刚才那杀手的功夫和速度都是有目共睹。北齐国的军士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
夏凡眼珠一转,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拱手笑道:“是夏某唐突了。谢副相请勿见怪!——你们跟我来,继续搜!”说着,带着东元国的军士。跟着齐言榕的亲兵继续往山道上搜过去了。
谢东篱冷眼看着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才放心地叫了一个长兴侯府的军士过来。道:“你去跟你们侯爷说一声,我一夜未睡,已经支撑不住了,要回去复命歇息。今天就劳烦你们侯爷陪夏督主搜山。如果有什么消息,迅速来报!”
那军士对谢东篱充满崇敬,马上敬礼应道:“是!属下遵命!”
谢东篱点了点头,匆匆忙忙往山下自己的马车处行去。
过了这么久,司徒盈袖应该已经上到马车上了。
谢东篱来到山脚下,看见阿顺坐在道旁,已经在等着他了,对他点点头,“来了?”
阿顺起身把沈大丞相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又道:“五爷,那边怎样了?北齐大皇子找到了吗?”
谢东篱摇摇头,“反正是他们内讧狗咬狗。想栽赃跟我们东元国,让他们尽管试试!”说着,他一撂车帘,顿时愣住了。
车上没有司徒盈袖。
谢东篱赶紧放下车帘,手都在发抖,他定了定神,回头对阿顺道:“你去山谷那边,看他们搜山。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代表我在这里帮他们的忙。”
阿顺不疑有他,忙应了,翻身上马,往山谷那边去了。
等阿顺走远了,谢东篱才冷声唤道:“出来!”
那影卫悄然而出,“大人?”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山里看看。”说着,往山间那条羊肠小道去了。
影卫钻到车顶,伏在上面,从外面看,绝对看不到有一个人伏在大车顶上。
谢东篱来到那羊肠小道上,闭了闭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往小道的另一边岔道行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司徒盈袖的路痴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凡是有岔道,她一定会选错!
司徒盈袖扶着一棵小树站定,大口大口喘着气。
周围越来越黑,她虽然还是能看见路,但是……真的找不到方向!
好像总也走不出去的样子!
她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猛然看向声音的方向,却是谢东篱来了!
她心里一喜,忙站起来道:“谢大人!”
谢东篱向她走过来,责备她道:“这么简单的路,你也会找不到方向?!”
“……我是遇到鬼打墙了!”司徒盈袖咬了咬唇,为自己辩解说道。
“鬼打墙?我看你是鬼难拿!”谢东篱皱了皱眉头,转身就走。
司徒盈袖忙跟了上去,低声嘀咕道:“这里的路乱七八糟,又是晚上,我怎么找到方向?”
谢东篱横了她一眼,冷声道:“这里就两个岔道口,你要下山,得往南走,就算看着天上的星星,你也能够辨清方向吧?”
“我不懂看星星!”司徒盈袖理直气壮地道,“又没人教我!”
谢东篱又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不知谁那么幸运,有你这样的笨徒弟!”
“……谢大人,你管得太多了。”司徒盈袖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再说话,闷头跟着谢东篱下了山,来到谢家的大车前面,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谢东篱也坐了进来,说了声:“走吧。”
车顶的影卫翻身下来,扮作车夫,带着他匆匆往北城门那边去了。
他们在北城门亮出谢东篱的副相令牌,城门官马上躬身行礼:“谢大人回来了?那边的情形怎样了?”
谢东篱疲惫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还在找。我要回宫复命。”
大车进了北城门,径直往谢家去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悄悄又从谢家后门出来,换了辆普通的小车,往司徒府那边行去。
此时天还没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来到司徒府的后门处,司徒盈袖打算翻墙过去,她转身对谢东篱道:“谢大人,今晚多谢您了,我先进去了。”
谢东篱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跟着去敲门,因为会惊动司徒府里面别的人。
“你先回去。明天晚上我来看你。我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见你娘亲。”谢东篱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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