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襄阳连陷,二王被杀,身为剿匪总督的杨嗣昌惊罪服毒自杀,时年五十四,这位只会纸上谈兵的“盐梅上将”,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而在这个时候,江南军之伐罪军也踏上了一条未知的征程。
辽阔的海面上,无数战舰破浪前行。最前面那艘大型的海船上,江南军的战旗猎猎飞舞,甲板上钟建、龙阁二人站立在那,凭海眺望,江南军一段新的征程即将在他们的手里展开……
“前面即将进入福建海域,那里就是新上任的福建总兵官,署都督同知郑芝龙的地盘了。”龙阁指着前方说道:“咱王爷是江南王,这郑芝龙可就是福建王了。不光如此,他还是这一带的海上之王。自归顺我大明之后,屡破海贼,使得此处海疆各股海盗李魁奇、杨六、杨七、钟斌等均唯郑芝龙之命是从……”
钟建皱了皱眉头:“这人在这的势力如此之大?”
“何止是势力大,简直是不经他的允许,你的船根本别想通过这里。”龙阁笑了一下:“那荷兰生番屡次侵犯我大明国土,自郑芝龙经略福建后,荷兰生番居然一次便宜也都没有占到。他在任福建‘五虎游击将军’的时候,与生番头目普特曼斯与海盗刘香的联军在澎湖大战了一场,这一战你猜怎么着?福建巡抚邹维在奏捷书中称‘此一举也,生擒夷酋一伪王、夷党数头目,烧沉夷众数千计。生擒夷众一百一十八名。戫斩夷级二十颗,烧夷甲板巨舰五只,夺夷甲板巨舰一只。击破夷贼小舟五十余只……闽粤自有红夷以来,数十年间,此举创闻。’当时的状况你也可以想像到了吧……”
见龙阁眉头越皱越紧,龙阁又说道:“此后,荷兰生番又败在郑芝龙手下几次,不得不和郑芝龙修好。表示从此后只专心经营台湾,不再侵犯福建沿海,这还不算,郑芝龙还规定从此之后荷兰对倭岛的贸易,需经郑芝龙将中国特产运至台湾,转手之后,方由荷兰方面运往倭岛出售……”
“这人倒也算是条汉子,可咱们这次要通过此处。还非得有郑芝龙地点头不了……可像这种地头蛇,不给他天大地好处,他可不会轻易点头。”钟建心有担忧地说道。
龙阁笑了下:“其实,我知道的那些都是王爷和我说的。咱王爷也预料到了这点,为此特意修书一封于郑芝龙。并且还准备了一批礼物。我还听说了,那郑芝龙地老婆,是个倭岛的娘们,叫什么田川氏,生了个儿子叫郑森,算着也有十五六岁了,最得郑芝龙喜爱。”
正说着,前方忽然出现几十条海船,当先一条战船上站着条大汉,那大汉身边却又有个少年,船上炮口对着伐罪军战船,势虽弱却丝毫不惧,战船与战船之间攻防有度,船上汉子个个彪悍精炼,显是训练已久。船上飘扬着的战旗上,大书“福建总兵郑”的字样,正是方才说起的福建王郑芝龙的船队。
龙阁让各船停下,让李德找条小船划到郑芝龙地船队前,李德一上船便道:“我等是忠勇武英王派来征剿台湾红夷之伐罪军,未及拜见郑总兵,还望将军引见!”
“忠勇武英王?”那大汉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总督江南的朱由斌吧?”
听这汉子直呼王爷姓名,李德心中愤怒,忍着气道:“将军说的是,正是我家王爷,还未请教将军大名?”
那汉子道:“我是郑总兵麾下游击傅学坚。我早就听说过朱由斌的名字,这人是条好汉,和金狗打仗起来一点都不含糊。你们江南军也不错,只怕除了我们郑总镇的将士,这大明可就得属得上你们了……”
这傅学坚狂妄之极,认定了江南军不如自己的队伍,指着伐罪军的战船笑道:“别看你们这船多势众的,可真打起来,光靠多有个屁用。说句笑话,就算我身后地这几十条船,你们可也别想轻易吃掉……”
李德勃然大怒,想着王爷嘱托,生生把口气咽了回去。这时就听傅学坚身边那少年说道:“傅叔叔,武英王派来战船征剿红夷,那是大事,还是快带着他们去见父亲吧……”
傅学坚对这少年却甚是客气:“是,公子。”又转头对李德说道:“把你们管事的叫来,我带你们去见郑总镇,你们的这船队却不得我们命令,一艘也不许开动!”
李德回去报了,钟建让人准备好朱斌备下的礼物,上了傅学坚地战船。路上才知道,原来傅学坚身边的这少年,却正是郑芝龙地宝贝儿子郑森。
那郑森却一些不像傅学坚般狂妄,只是详细询问着江南军是如何剿匪,如何与清军作战,武英王和江南军将领又是如何指挥战斗等等。钟建刻意与他叫好,倒也是知无不言……
郑森听着叹息了一声:“红夷久占我大明之地,父帅镇守福建,却不曾前去征讨,倒要劳你江南军远征,传出去可真是失了颜面……”
他话说得老成,哪里像个十来岁的少年?钟建道:“我家王爷生平最恨流寇、金虏与红夷,这才命我等吊民伐罪。此次征讨台湾,还少不得郑总镇的帮助。”
“我总是尽量劝着父帅也就是了。”郑森叹了口气:“可红夷却与我父帅多有生意往来,只怕父帅未必便会肯了……”
船行半日靠岸,早有人报了郑芝龙,一进总兵府,就听里面有人大喝:“给我把来人绑了起来,正要为我家兄弟报仇!”
两边士兵一涌而上,立时将钟建捆绑起来,边上郑森大惊。正想劝说。却见钟建一副
乎的样子,倒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进了府中,但见一将端坐于上。边上士兵喝道:“见我总镇还不下跪!”
钟建料那人便是郑芝龙,笑道:“我乃常州总兵,你家总镇亦是福建总兵,岂有总兵见到总兵下跪地道理?郑总镇,不知钟建犯了何罪,惹得郑总镇你肝火大动?”
郑芝龙怒斥道:“你可知那冯长兴乃是我地结义兄弟。却无缘无故死在了朱由斌的手里,我久思着要为他报仇,今日你却送上门来,正好以你的头祭奠我家兄弟!”
钟建仰天大笑:“我只知道郑总镇有个兄弟名郑芝虎,总镇奉朝廷之命征剿海盗之时,已经慷慨捐躯,哪里又来了个兄弟?总镇兄弟剿灭海盗,我家王爷当初亦是如此。同为朝廷效命,莫非总镇杀了海盗有功,我们杀了海盗那就有罪?况且总镇有个海盗兄弟,这传了出去名声可不太好听……”
傅学坚勃然大怒。正想发作,忽见郑芝龙大笑着走了下来。亲手为钟建松开了绳索,笑道:“都说江南军将领个个都是不畏生死地好汉子,故尔试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冯长兴死得活该,死得好,当真是要多谢武英王了。”
钟建心里松了口气,他也猜到郑芝龙这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可这郑芝龙忽冷忽热,阴晴不定,态度转变之大却是让钟建想不到的。这人能称霸福建,独占海上,果然有他自己的本事。
郑芝龙亲热地拉住钟建的手道:“我听说武英王的部下来到了我福建,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一早就命人准备下了酒宴,一来为将军洗尘,二来也为刚才的冒犯赔罪。来来,钟将军,千万不要推辞!”
来到席间,钟建让人把朱斌准备地礼物献上,郑芝龙也不如何在意,客气了几句,就分宾主位置坐好,也不说什么,只管向钟建频频敬酒。钟建几次三番要想开口提出借道的事,却都被郑芝龙打岔了过去……
“父亲,钟将军奉了武英王之命,前去台湾讨伐红夷,这红夷久占台湾,实在可恨,儿子亦是看不过去,还想父帅发兵相助。”到了后来还是郑森说道。
“你一个小小的孩子,如何敢管军国大事,徒惹钟将军笑话我管教无方。”郑芝龙呵斥了声,接着又对钟建说道:“这等事情,我身为福建总兵,自然义不容辞,酒宴散后,我就立刻命人准备,以帮将军成功……只是,此番武英王发兵,可有朝廷的圣旨没有?”
钟建一愣,他哪里有什么圣旨?缓缓摇了摇头。
“哎呀,那就不好办了啊。”郑芝龙搓了搓手,大是为难地说道:“按理说武英王的事,我是非帮不可的,可我郑芝龙和武英王身份不一样的……他是大明的王爷,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我不一样啊,擅自发兵,那就是死罪一条啊!”
见钟建想说话,郑芝龙很快打断了他,拍着胸脯说道:“我郑芝龙最是敬重你家王爷,这样,你们远征大军地吃喝住行,全部由我郑芝龙包了,谁让我是地头蛇呢?我呢,再在这命部下多做准备,你派人回到江南,让武英王请道圣旨来,只要圣旨一到,我郑芝龙当即发兵,铲除台湾生番,收复我大明的领土!”
他这话说的义正言辞,钟建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地方。钟建正无奈,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了郑芝龙,说道:“郑总镇,这是武英王给你地信件。”
“武英王的信啊,好好。”郑芝龙笑容满面地接了过来。
拆开信件慢慢看了下去,郑芝龙原本笑嘻嘻地脸忽然变得凝重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紧张,过了会,笑容却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居然还大有一些得意的神情。钟建一旁看着奇怪,区区一封信件哪有这么大的魔力?
“你见武英王信上说的可是真的?”郑芝龙小心地收好信件问道。
钟建哪里知道信上说的是什么内容,只好含糊其词地道:“我家王爷一诺千斤,我钟建愿意拿项上人头担保,王爷信上所说的每一个,都决不会食言!”
“将军言重了,将军言重了。”郑芝龙连声说道,忽然神色一怔:“钟将军,发兵的事我还是不能去做,可你伐罪军在这海面上往来纵横,我担保绝对没有人敢找你们的麻烦。此外,我再负责贵部一半粮草的供应,我势力范围内的所有港口,贵部战船随时随地都可以入港补给修整。总之我就一句话,你钟将军要什么我就给你提供什么!”
钟建心中大喜,他本来也没指望郑芝龙能发兵相助,只要伐罪军战船通过的时候不给自己找麻烦就行了,谁想到,郑芝龙却主动提出了那么多优厚的条件,难道武英王的那封信,竟然会产生那么大的魔力?
他也无法细问,谢了郑芝龙的好意,这一来酒席气氛大为融洽,杯来盏去,大呼小叫,气氛热闹非凡……
“要说这陆地上,我的士兵可能还真不如你江南军,可到了水面,嘿嘿。”郑芝龙喝到有了几分醉意,颇有些炫耀地道:“我的战船上分别装着十六、二十到三十六门火炮,其精锐为我大明之首,将军有空大可去见识见识,也好帮我扬扬名……”
钟建还未说话,就听郑森在一边说道:“父亲,我方才见到了江南军战船,他们船上安装的各种火炮,只在我们之上,不在我们之下,现在说我们的水军天下无敌可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