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歆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的样貌和气质虽都有所变化，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却没减少，反而比之前更甚。
忘川很想低下头去亲吻她，可他真的提不起勇气，或者说在这道感情题他做不出来。
“一个蹩脚的爱情故事。”
忘川自嘲一声，目光涣散。
他内心挣扎，可又无可奈何，那又怎么样呢？
一剑杀了她？
不可能！他也许可能永远做不到他曾经对云歆发过的誓言，但他肯定对她动不了杀手，哪怕她是魔族的人。
他先把云歆的面纱轻轻戴好，确定她不会发现后就坐在一旁，开始修炼起了自己的魔法。
可他怎么可能修习得下去，曾经的挚爱，现在的死敌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心中百味交集。
命运给了他很多选择题，或者说感情就是一个选择题，但他没想到感情这道题居然没有正确答案。
没有正确答案意为着什么都是错的，包括爱情本身，可爱情是无辜的，限制住他们的肯定不是这段看起来苍白无力的蹩脚情话和故事，而是他们的身世，大陆的局势等等。
无论说什么，他们两个人都是不可能了。
忘川的内心挣扎着，虽然云歆的爱情无恙，但是他可不敢保证她到底多久能够醒过来，结界三天后崩塌也就意为着这个独立的小世界就会毁灭，他们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忘川甚至有种想和云歆一起死在这里的冲动，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他还背负着使命！
他尝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习惯这种感觉，但同样的，那根本不可能。
稳不住精神，根本不能修炼精神力，他只能修习起了斗气，然而有“问情”的存在，斗气修炼效果也不好。
几个小时过去了，忘川坐在原地修炼了很久，与其说在修炼，还不如说他呆坐了几个小时。
此情此景，他真的能够修习得下去吗？
忘川继续呆坐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又是几个小时吧，忘川他总是对时间没什么概念。
这不是关键，他看到云歆的手缓缓地动了一下，接着，在忘川复杂的目光下，云歆立了起来，她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皮外伤甚至都已经好了。
魔族的肉体很强，可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可是云歆身上的一些大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就值得意外了。
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治愈魔法的效果，可是光明熟悉的治疗魔法对魔族人毫无作用，甚至还会损伤魔族人的肉体。
云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什么都没有说。
云歆在立起来的时候，她胸前戴着的海神之泪露了出来。
忘川看着她胸前的海神之泪，身体止不住一颤。
云歆刚刚给才醒，好像并没有看到这一切。
她站起来后，第一个事情就是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当然她用的精神力，不可能自己去翻衣服。
“你醒了啊。”忘川装作很害怕地样子，小心地说道。
云歆没有回答忘川，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很不对劲。她的眼里似暗藏杀机，却饱含感情，只是这份感情似乎藏得有些深，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云歆的双眸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没做什么吧。”
“你是前辈，我哪敢啊。我们光明教廷也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再说我已经有阿花了。”
忘川急忙摇头，赶紧解释道。
云歆收回威胁的目光，一个人坐在地上恢复着自己的实力。
刚才的反噬让她实在不好过，也是她是魔族人，要换做一个人类，就反噬这一下，不死也残疾。
忘川问道：“前辈，我们还能出去吗？”
云歆继续闭着眼，没有回答他。
“前辈？！”
“聒噪，别唧唧歪歪的，等我恢复一下，你如果实在很想出去，就用你的火去烧结界。”
忘川“哦”了一声，聚气一团小火苗又开始灼烧着结界。
云歆恢复实力用的时间似乎很长，有过了几个小时，云歆才完全恢复。
忘川的空间法戒里面装有食物，等饥肠饿的时候随时可以拿出来吃。可对于武师来说，几天时间不吃饭是完全没问题的，可体质差一截的魔法师们就不行了。
魔法师长时间不吃饭是真的要死人的。忘川拿出一些干粮吃了起了，他还问了一下云歆要不要，谁知道云歆不但拒绝了他，还把他骂了一通。
“我不吃，粮食是属于弱者的东西。”
“不吃算了，这可是阿花亲自给我做的东西。别人吃我还不给呢。”
云歆听忘川老提起阿花，她不开心起来。
“你和爱阿花吗？”
面对云歆这个冷不丁的问题，看起来很是着急。那也是看起来了，他的心中还在默默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很爱很爱，我曾经在阿花面前发过很多的誓言，我不像失去她。”
“我也是。”
云歆站起身，很是惆怅地说道。
那个人是自己吗？忘川心中忐忑不安，如果她说不是自己那就好办了，自己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念想早就可以断了，可如果说是自己呢？又该怎么办，就这样看着她走远吗？
他们两个人相爱本就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命运没有给他们太多的不期而遇，岁月静好，反而充满了心酸别离，无可奈何。惆怅间，物是人非。
“是吉尔·忘川吗？我在教徒听过很多你们的爱情故事，我还几次看见你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呢。”
“是吧，不，肯定是！”
云歆痛苦地回忆着，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和忘川一样挣扎。
“你们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
忘川听着云歆的话，心中暗自感伤，爱情？她那一剑也算爱吗？
现在说爱是不是特别的搞笑？还算说她是在可怜自己？
在这份爱面前，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没了之前的火热，冷静下来后只剩一地荒凉。
每当想到这个地方，忘川心中都会有一股无名业火蹭蹭地升起，忘川很想问她一句，说爱，你配吗？
“是啊，我也不敢再奢望了。”云歆痛苦地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我还是当初的云海帝国贵族，他还算那个魔法天才，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听到云歆这些话，忘川的心又软了下来，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激了？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像的云歆说的那样，他们是肯定能在一起的。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答案亦然。
“我听说你刺了他一剑？如果你爱他，为什么又要伤害他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的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快动手，在这股声音下，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双手。可在最后一刻我强行把剑移了一个位置，不让剑刺中他的心脏......”
云歆说着说着，居然哭了出来，她没有掩饰住自己的声音，哭得很大声。
忘川听着她的话和哭声，一时间心酸无比，真的是像她说的那样吗？她真的就没想过杀自己吗？
可那又如何呢？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哪怕忘川的实力比剑川还强。
“那你去和他说清楚啊。不对，说清楚你们也不可能的。”
忘川语气显得很平静，他压制住自己的情感波动，不让云歆看出什么异动来。
“是啊，不可能的。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云歆坐在忘川的身边，把身子靠了过来，“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不杀你，就是因为你和他太像了，以至于我甚至把你当成了他。”
云歆何等聪明，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仅仅凭借忘川的言行和衣着就能判断出他的身份来。忘川和云歆相处了这么久，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在远古水晶的加持下，云歆能把八阶精神力的魔法师喝退，可见她的力量何等强大。忘川的二阶魔法就算很高超，可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云歆就能感觉到。
在面对云歆的时候，忘川的心中老是不平静，云歆难道真的就抓不住他的破绽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两人都在装傻！
那些彼此间很想说明白的话在换了一个是身份后似乎有了说出口的理由，或者说有了说出口的底气。
“我也是，我很想阿花。我不想食言，可是命运不得不让我食言。”
“你有什么命运？”
两人说的话都有些前因不对后果，看起来就像胡言乱语一般，可是他们两人知道彼此的这些话到底代表着什么。两人的默契了然于胸，不戳破就是最好的坦白，不是吗？
“我小时候发过誓要成为最伟大的魔法师，长大后我却想和我爱的人度过一生。我不知道这两者谁是我的命运，但我知道这两件事足以让我为之奋斗一生。”
忘川的语气变了，他眼中的平淡转化为了一种深情。
“我希望你就是他。”
云歆把身体斜靠在忘川身上，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面对云歆的眼泪，忘川心疼无比，可他再提不起勇气去帮她擦惨眼泪，明明两个人再一次坦白对方的心声，可为什么他心中的裂缝似乎更大了一点。
这谁又说得清呢？爱情这件事，本就是荒诞可笑的。
“你就把我当成他吧。”
忘川一动不动地让云歆靠着，不再多说话。
“谢谢你。”
云歆安心地躺在忘川的肩上，过了一会儿，忘川发现云歆已经睡着了。
她就这么安心地睡在陌生男人的身边吗？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忘川仍由她躺着，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也无心修习，独自惆怅了起来。在遇见她之后，忘川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已经只能陌生人的两人，那份残存的爱又让彼此靠在了一起。
大概一个小时后，云歆慢慢地亲醒了过来。她的头还靠在忘川的肩膀上，忘川的肩上似乎被什么打湿了，忘川仔细一看，原来是云歆的口水。
面对这尴尬的一幕，他们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云歆尴尬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一个魔族人。”
“我不想你是一个魔族人！”
忘川的这句话平静而有力，云歆听见后她内心止不住伤心了起来，不是魔族人？其实好像也还不错，不过那怎么可能。
“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我也不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反正在梦中我自己很厉害，能主宰很多的事情，包括爱情。”
听到忘川这句话，云歆刚干掉的眼眶又湿了。
“是吗？挺好的啊，能够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你这一辈子可能就会少很多的遗憾吧。”
“是啊，可是最后我好像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爱人手中，而且还留下两句话。”
云歆很不解的问道：“什么话？”
忘川呵呵一笑，犹豫了半天。
“为什么？”
“你知道了吧。”
忘川说出了这两句话，虽然他已经猜到是云歆给自己种的梦，但他还算想当面问清楚到底为什么。
“怎么回答你呢。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变坏的，你记得为什么你的爱人要杀你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自己爱的人都想杀你，那这一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云歆沉默不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道：“我的名字其实不叫云歆，叫落瑶。”
“落瑶落瑶。很好听的名字。”
“名字对我们魔族人来说永远都只是一个代号，可能对你们人族来说它的意义要大一点。”
“是吧。”
忘川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又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样反而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让两人少了很多的话语。
人生也是这样，越是陌生的人之间他们越会相敬如宾。你如果在对的时间里，遇见那些你可以在他们面前肆意释放自己的各种情绪却不必担心后果的人时，那么恭喜你，你遇到了对的人。
这种人，足以用一辈子去珍惜。或者说，用一辈子去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