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洪易厉声呵斥,身上那磅礴浩瀚,如同汪洋大海的气势,沸腾咆哮,倾泻而下,好像要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宁缺彻底吞没。
宁缺从容的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平静从容,好像那倾泻而下狂暴气势,就像是拂面而来的春风一般。
倒是躬身伺候在他身侧的吴总管,脸色煞白,冷汗潺潺。
他只是一尊普通武圣而已,哪里能够承受洪易这尊五劫道术高手的气势?
更何况,洪易还不是一般五劫道术高手,而是一尊连大周太祖那种底蕴深厚的六劫强者都能击杀的恐怖高手。
宁缺似乎是看到了吴管家抵挡不住洪易的气势,他身上微微散发出一缕气息,缠绕在吴管家身上,替他挡住了洪易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气势。
吴管家感觉到那迎面镇压而来的、仿佛要将他碾压成齑粉的气势消失,终于能舒缓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是宁缺出手替挡住了洪易的气势,于是恭敬说道:“多谢侯爷出手相助。”
宁缺此刻,目光的望向洪易,语气平静说道:“我是骗物骗色的伪君子?你这说法有意思。只不过,对于当年的内情,你又了解多少?
当年,你母亲是太上道圣女,你舅舅梦神机是太上道宗主。我乃大乾重臣,辅助的大乾太子杨盘。大禅寺当年还没毁灭,为名震天下的圣地,财物无数,高手如云,暗中还与前朝余孽暗通款曲。
当时,太上道、大乾、大禅寺三方鼎立,各自为敌,任何一方都想灭了其他两方,但又处于一种微妙平衡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梦神机率先灭了当时的皇帝杨云及,打破了平衡。
太子杨盘登基称帝,他害怕梦神机也对他下杀手,为了自保,他交好当时的天香教圣女芸香香,一个六劫高手,并得到对方的芳心。我则交好你母亲梦冰云。
你舅舅见此,也将计就计,顺手推舟,想让梦冰云顺势打入大乾皇朝内部,让梦冰云示好于我,借机破了我的道心,顺便离间我与乾帝杨盘的君臣关系。
为了让我上当,梦神机还让梦冰云说,太上道有意培养我为新的传人,为此他下了血本,让梦冰云将‘太上丹经武道篇’传授给我。
梦神机算计这一切,他妹妹梦冰云也成了他的棋子。
只可惜,他梦神机擅长算计,但我与杨盘也不差。他选择了将计就计,我们同样也将计就计。
很显然,最后是我们略胜一筹,梦冰云并没有让我陷入情感陷阱,也没有破了我的道心,让我武功全废,反而她自己沦陷了,钟情于我。
不但道心破了,功力全废,还私下将‘太上丹经道术篇’也传授给了我。
我还通过她,与梦神机联系上,最后与梦神机达成合作,集合大乾皇朝的力量与太上道的力量,一举覆灭了当时大禅寺。并且,大乾皇朝,还趁机得到了大禅寺的无数财物与功法,借此真正强大起来。
此外,我与杨盘还趁机灭杀了梦神机的肉身,让他不得不转世重生。
三方博弈,最后以我与杨盘胜利结束。
因此,你说什么我骗物骗色,未免太过片面。这只不过是,三方各使手段,而我们更技高一筹而已。
若我们失败……那么,我也会道心破灭,武功尽失。
但我们胜利了,我就有权利享受胜利的果实……这胜利果实,包括你母亲梦冰云的人,还有她的感情,还包括她的武功秘籍。
这是胜利者的特权,不是吗?”
宁缺十分平静的将洪玄机内心的秘密陈述出来。
正在逼视宁缺,气势汹汹的洪易,听到宁缺的话后,浑身沸腾的气势,顿时不由微微一滞。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也早就调查过当年的部分内情,只不过因为时间久远,调查得没那么清楚而已。
不过,即便只了解部分内情,他能以那部分内情为基础,推断宁缺并没有说谎……当然,个人倾向肯定有。
“哼,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但我母亲后来不也是倾心于你吗?为此还嫁给了你,堂堂太上道圣女,地位何等尊贵,却甘心只当一个地位低微的侍妾。但你又是如何对待她的?竟然默许赵夫人那个贱妇毒杀了她!”
洪易朗声说着,心中的愤怒之火,再次燃烧。
宁缺怪异的望了洪易一眼,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不知道我与她原来其实是敌人吗?即便她后来倾心于我,成为我的女人。但有一个事实不可否认,我与杨盘一起斩杀了她哥哥梦神机的肉身。
这样的人,即便她爱我……但谁敢能保证她不想复仇?即便暂时不会,但以后呢?人心易变,没有人能确保另外一个人的心思永不变,更何况是仇人的心思。
更何况,即便她一直爱我,但也也并不妨碍她会杀了我复仇。
你也是读书人,还是世人眼中的‘亚圣’,理当拥有大智慧,理当知道,爱一个人并不妨碍同时想杀他。
这样的枕边人,我相信非但是我,天下任何人都不会放心吧。
因此,我虽然也爱她,但也默许了赵氏毒杀了她。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我虽然没有厚待你,但也将你养大成人,没有阻止你读书……
而你呢,或许你怨恨侯府在你小时候忽略你、无视你、没有重视你,现在你一朝得势,报复是何等凶猛?
对兄长、族人无情出手,更是要将整个侯府打落尘埃。
呵呵,我承认,我无情,也不是好人……但你洪易,又比我好得了多少?你能成长到今天,手上难道就没有一条无辜的性命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宁缺面带讥讽说道。
洪易这一次低头沉吟了很久,片刻后,他才抬头凝视着宁缺双眼,内心的怒火似乎完全消散,但目光却更加冰冷、森然。
“或许你说对,又或许你的话是错的……但都无关紧要了。这世上的事,是是非非,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我只坚守一点,杀人偿命,欠债还债,你毕竟是我父亲,我不会真正要了你的命……但我会废除了你的武功,然后让你毕生为我母亲赎罪!”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何必占据道德制高点,咄咄逼人?到了最后,还不是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书房中,父子正式决裂。
双方目光彼此对视,无形的杀机,在这狭小的书房中激荡着、澎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