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岐晟只是嬉皮笑脸却纹丝不动,穆红鸾实在无法,只得红着脸搂了他的脖子送上了香吻,只这一吻那会似她想得一触即分,却是被他扣了后脑勺吻了个结结实实,穆红鸾实在喘不过气来,挣扎了几下一个不慎两人便顺着山丘滚了下去。
燕岐晟怕她受伤忙护了她的头,这么个你上我下,我上你下的滚将下来,粘了一身的草屑。
下头早早起身的契丹人都被惊动了,见蒙都翰同他那汉人女奴纠缠在一处,不由的都发出一阵怪叫怪笑之声,有人吹着口哨叫道,
“蒙都翰……好汉子!”
“蒙都翰,好样的!”
契丹人奉天神,顺自然从人谷欠,男女若是瞧对了一眼,手拉着寻个隐蔽的地儿便可席地寻欢,在他们看来蒙都翰兄弟就是个真汉子真勇士,他们只会欢呼鼓掌玩闹起哄,却是不会同汉人一般觉着伤风败俗,有碍观瞻。
穆红鸾再是泼辣,当着众人的面这脸皮子也实在是受不住了,待到被燕岐晟扶起来拍身上草屑,气得一脚向他踢去,燕岐晟忙身子一闪让开,上来陪笑道,
“长真!长真我错了!”
穆红鸾气得又给了他一掌,燕岐晟忙伸手格挡,穆红鸾一拳一脚跟着过来,倒是与他比划起来,这一帮刚睡醒的轻甲兵一见立时围了过来,看到精彩之处不由哄然叫好,这一回不是冲着蒙都翰却是冲着他那汉人的女奴,有人咧着嘴道,
“好!好!这婆娘够味儿!”
旁人附合着笑道,
“这婆娘生得似汉人,性子倒似我们契丹女人,也不知抱着滚上一滚是个甚么滋味!”
“你要有胆今儿晚上进她那帐蓬试试!”
那人一缩脖子,
“蒙都翰的刀可是要吃血的!”
众人哄大笑之声划破了草原的宁静,老族长撩了帘子,佝偻着身子缓缓过来,挤在人群之中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
良久之后回去叫拖忽儿过来,
“拖忽儿,我的孩子,那蒙都翰是个南朝的一位贵族,他身旁的那汉人的女子又是他甚么人?是女奴吗?”
拖忽儿想了想道,
“父亲,蒙都翰对那汉人女子极是看重,应不是女奴……依我看倒像是他的妻子!”
想起前头被燕岐晟打的那一拳,拖忽儿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梁,
老族长微合了眼沉思半晌道,
“我要单独见她!”
拖忽儿应声出来,见外头蒙都翰正吆喝着轻甲兵整装出发,走到蒙都翰的帐蓬前刚想张口喊,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这女人叫甚么名字,想了想便叫道,
“蒙都翰的女人!蒙都翰的女人!”
穆红鸾放了手里东西,听到外头人呼唤便走出来瞧,拖忽儿对她道,
“我的父亲想见你!”
穆红鸾一愣,
“是要见……我吗?”
拖忽儿点了点头,冲她做了一个手势,
“请吧!”
穆红鸾立在那处犹豫了几息,反手摸了摸腰间的短刀,
“左右不过一个糟老头子,难道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倒没有同燕岐晟知会一声,就跟着拖忽儿走了。
进了老族长的帐蓬,穆红鸾恭敬的行了一个契丹礼,老族长那双混浊的眼睛仔细看了又看她,便抬手示意她坐到面前来,
“孩子,你到这里来!”
穆红鸾依言坐到他近前,
“孩子你的家乡在何处?你的父母又在何处?”
穆红鸾应道,
“我老家原在大同府,后头因战乱逃到了太原……父母现在便在太原……”
老族长转头问拖忽儿,
“大同府……离这处有多远?”
拖忽儿应道,
“骑马要跑十五日……五年前大同府城墙上头还插着金狼旗,现在又被汉人夺回去了!”
老族长听了点头,又问穆红鸾,
“你的父母都是汉人么?你的……你的祖上是辽人还是汉人?”
穆红鸾想了想应道,
“我的父母都是汉人,只祖母……不知是何处人氏,只听说多年前自辽境到大同府,后头又失散了!”
她自己也说不上祖母是汉人还是辽人,只隐约听杨三娘子提过,他们父母眉眼似祖母,应是有些异族血统的。
老族长一听神色却是有些激动,伸手拉了她的手,用手指轻点在指尖,
“孩子,你可以给我一滴血吗?”
穆红鸾一愣,
“老族长您为甚么要我的血?”
老族长道,
“孩子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只是……因为你有些像我的一位老朋友,这位老朋友的家族血脉有些与众不同,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她的后代?”
穆红鸾又是一愣,因着眉目深刻的缘故,她也曾猜测自己的祖母多半是个异族人,不过战争分离,如今也不知自家祖母还在不在人世……
抬头瞧了瞧老族长黝黑苍老的一张脸,
据母亲讲祖母来到村中时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与自己的祖父生下三个儿子之后便因战乱失踪,穆大如今也是三十有余四十不到,自己的祖母算起来也是六十不到,难道……老族长的朋友是自家祖母?
只……这样巧合的事儿真有么?
“我的孩子,向天神起誓,我决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的!”
老族长的目光温和而真诚,手虽干瘦却十分温暖,穆红鸾莫名的相信了他,便自己抽了腰间的弯刀在食指上割开一道口子,把血滴到了老族长接血的银盅之中。
老族长将那银盅朝外借着外头光线,转着圈儿的查看着,那一滴血在银盅之中闪动着嫣红的光,又端到鼻尖闻了又闻,穆红鸾瞧不出自己的血与别人有何不同,便问老族长,
“我的血有甚么不同么?”
老族长摇了摇头,
“孩子,我一时无法看清你是不是我那老朋友的后代!”
说着话将那银盅递给了穆红鸾,
“拿到外头倒掉吧!”
“老族长,我与你那老友可是并无关系?”
老族长深深看了她一眼,
“有不能变成没有,没有同样也不能变成有!去吧,孩子!”
穆红鸾依言起身将银盅带到外头倒掉了,老族长跟着出来接过银盅,抬手轻轻拂了拂她的头顶道,
“孩子,愿天神赐福于你!”
穆红鸾莫名其妙,有心想问却见他已经回身弯腰进去了,又瞧了瞧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拖忽儿,拖忽儿忙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穆红鸾无奈只得转身回去了。
她一离开老族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拖忽儿去牵一只老羊来!”
拖忽儿应了一声便去牵了一只羊来,
“让它去吃那沾了血的草!”
拖忽儿应了一声牵着老羊过去,老羊低头嗅了嗅那处草丛,突然咩咩咩叫着跳开了。
拖忽儿惊道,
“父亲,它逃走了!”
老族长静默良久才道,
“拖忽儿等他们一走,我们就去上京!”
拖忽儿一惊,
“父亲,您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远门了!”
老族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需得要我亲自去!”
燕岐晟几人带着大贺氏的五百轻甲兵和那波斯工匠默罕,按昨日老族长所言往东五十里,再往南走五十里,寻找到了一处秘密的山谷。
燕岐晟将轻甲兵留在了谷外,只带了穆红鸾与两名侍卫进谷,在山谷的最深处,一个秘密的洞窟之中,他们见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不起眼石头。
燕岐晟拿起一个来,用刀砍开石头的一角,果然露出里头包裹的,隐隐泛着红光的透明宝石,燕岐晟冲着穆红鸾微微一笑,
“看来这老族长倒是个信人!”
穆红鸾点头,
“老族长是个睿智之人!”
这些全是宝石原矿,需得破开石头取出宝石,再有手艺高超的匠人加以打磨制作成精美的首饰,才可以卖出高价钱,辽人不擅冶金开采,也无有高明的工匠制金银。
这些东西留在这处不过一是堆石头,用它们换全族活命的口粮才是明智之举!
当下不由叹道,
“他们守着宝山日子仍是过得艰难!”
燕岐晟应道,
“甚么宝山,在我们瞧着是宝山,在他们眼中却是惹祸的东西,这些石头若是拿出去换取粮食盐巴,噶兰部有宝矿之事便会传遍整个辽境,届时噶兰部就是灭族之祸!”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有座金山银山身处狼窝之中,只会死得更快!
噶兰部实在太过弱小,便是想用宝山与人换牧场都做不到!
试想想,不过一千来人的小族,稍稍一个上万的部族派出一千勇士便可全灭,能用刀的解决的事儿,又何必白送人一大片牧场?
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弱肉强食便是规则,每天都有小部落诞生,也有无数的小部灭亡,就像是草叶上的露珠一般,夜晚诞生,天明时又在阳光下消失。
噶兰部若想在这里生存,便只能这样小心谨慎的活着,如果不是今年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也不会冒险!
燕岐晟身边的侍卫出去叫了人进来运石头,穆红鸾皱道,
“二十车宝石,我们这样运出去,能到临安的有几成?”
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东西运出辽境回大宁去,除非两国边境防守的重兵齐齐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