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淮懒得再说了,因为她已经从李弈辰的眼中看到了他所想要得到的令他满意的答案。
李弈辰定定地看了看她,并没有给出多余的表情,只是点点头,随后把一封地址信放在石桌上。
大抵是夜深了,风霜也变重了些。李弈辰被风吹了一会,体弱的身躯渐渐有些扛不住,他偏开头咳嗽了一两声,哑声说:“你没受什么影响就好,不过还是建议你离开。”
见阮淮没作声,李弈辰仍缓着神色道:“本王先回去了。”
阮淮没吭声,袖着手,恹恹地跟着他一块往外走,帮他打开门。
夜里月明星稀,月渐慢从院墙的树后爬起,灰沉沉地拢落了一片凄凄惨惨的冷光,是有些稀淡的碎影,把阮淮的脸颊映出愈发异常的冷白。
门打开的时候,寒风一下子披拂进来,支棱棱的,那冷意像是要钻进阮淮身体里。
阮淮觉得好冷了,连道别的话都不高兴讲,打算关上门回屋里窝着。
但她嗅到了空气中暗暗浮动着淡淡的血腥气味。一点一点,混杂着刀子般凌厉的风,刺激着她的感官。
阮淮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曾经是那样骄傲明亮的少年,此时此刻,却披着一身伤痕,血迹斑斑地立于风刀霜剑的风口下。
他一如既往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着自己,让阮淮有一种遭受到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尽管扑落下来的月影很浅很淡,但她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大了,望见了他那双锐利的、幽黑的眼眸。
李弈辰看到出现在门外的浑身是伤的顾予棠,顿了一顿,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有些惋惜一般轻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一直到李弈辰离开,好半晌过去,顾予棠也没有如阮淮预想中那样,冲过来,斥骂她,问罪她。
她甚至做好了被他捅一刀也不还手的准备,但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让阮淮觉得很紧张。
手心冰冰凉凉的,什么也抓不着,只得用力拽扯着自己的手指头,轻易掐得几近红得滴血,却还觉得不够疼。
她移开目光,不敢跟他对视,茫然无措地转了转漂亮的眼珠子,眼睛好像聚了一层濛濛的湿淋淋的雾气,她抬指指了指檐外,张了嘴巴,牙齿口水不小心碰撞到舌尖,发出细微混乱的齿音,她说:“我忘了点上灯笼了……”
顾予棠眼睛黑沉沉的,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阮淮没有办法地再次抬起头,望一望他,看着他那样沉静淡漠的目光,眼睛又红了,细密的睫毛在抖,不停地抖颤着,挤压在心口子多日的酸涩找到了发泄的阀门,一瞬间冲涌上来,根本抑制不住地,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难受地哽出声:“小侯爷,灯不亮了怎么办……”
顾予棠神色平淡,并没有回应她,却借着月下凄惨惨的银辉碎影,观察阮淮脸上看起来很炙热的眼泪。
只看了一会,顾予棠径自绕开她,走进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