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时间为名  298 刻在江执的梦里

类别: 现代言情 | 都市生活 | 他以时间为名 | 殷寻   作者:殷寻  书名:他以时间为名  更新时间:2020-11-30
 
夕阳西下的时候盛棠才回旅馆,跟着老板娘一起,人还没进来呢,远远的就能听见盛棠的吆喝声。

正好店家小宝放学回来后一直缠着江执为他辅导功课,得知江执是在国外上的学,小宝一脸不解地问他叔叔,那你不想家人吗?

江执想了半天,跟他说,我没有家人了。

为什么没有了呢?小宝更是一脸不解。

江执说,因为失踪了,不见了。

小宝闻言这话竟意外的轻松了,跟江执说,哦那没关系啊,等叔叔找到了就有家人了呀。

江执本来不想跟个小屁孩聊这个话题,但听他这么说,就回了句,找不到了。

小宝却拼命摇头,能找到的,指定能找着。

江执见状笑了,你这小孩儿懂什么啊。

小宝一噘嘴,跟他争辩我之前有一辆小汽车也不见了,哭得可伤心了,后来我的好多朋友帮着我一起找,结果就找到了!叔叔,我爸说了,人多力量大,东西丢了的话要大家一起找,这样才能找回来!

找回来……

大家一起找吗?

正想着他就听见了盛棠的动静,小宝一个蹦高,我妈回来了!肯定给我带了糖葫芦!我的糖葫芦!!

然后又问江执——

“我漂亮姐姐走了快一天了,你想她吗?”

还挺八卦。

江执也满足他的八卦心,“想啊。”

“漂亮姐姐是你女朋友对吗?”

“对。所以不准再叫我叔叔,否则……”江执冲着他展示了一下拳头。

小宝才不怕他,一撇嘴,撒丫子往门口跑去迎接糖葫芦了。

要不说盛棠是个适应力十分强的姑娘,不管到哪,用不了几天她就能完完全全的融入到当地的风俗习惯里。

江执陪着小宝出了旅馆大门,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一辆,嗯……驴车。

一头灰头土脸的小毛驴,耳朵和下巴上都是泥巴,脸拉得老长,典型一副认命了被剥削的样儿,后面拉着个半截板车,还是那种挺老式的木头轮子,走起来还嘎吱嘎吱响。

驴车的主人是个老头……在江执目测看是老头,但也不排除有可能是长得着急点。总之皮肤黑黝黝的,戴着个棉帽,身上穿着挺厚的棉服,棉服上还蹭了不少灰,跟身旁的小毛驴同款泥土。

他抄着手,嘴里时不时吆喝两声。

板车上拉了不少食材,都大包小包的。

蔬菜、水果、还有油盐酱醋之类,肉眼可见还有大半头猪和几只鸡。老板娘坐在板车的尾巴那,盛棠坐在板车头,靠近毛驴屁股的方向。

身上还是那件大花棉袄,同那老头一样,抄着手,时不时也帮着吆喝两声。

赶驴……

江执一直不明白盛棠为什么那么热衷于那件花棉袄,毕竟是出自美学世家的姑娘,怎么眼光就这么……独特?盛棠给了他一个很专业的回答——

大俗,即大雅。

好吧。

不过此时此刻江执觉得,得亏有这件大花棉袄,这么冷的天她跟着去集市,如果没棉袄顶着一准就得感冒。

盛棠欢腾地冲着他晃手。

外头风大,能刮得脸生疼。

盛棠就坐在板车上,头发也没扎,就在风中摇摆凌乱,看得江执心中感慨不愧是常年临摹《降魔变》的人,这一身诡异的大棉袄和恰似群魔乱舞的头发,果真是受了真传的。

驴车停在门口,江执手一伸,盛棠抓住他的手借着劲儿从板车上蹦下来,江执顺势搂住她的腰,攥紧她的手,挺凉的。

边给她捂手边说,“怎么也不戴个手套。”

“买了买了。”盛棠从棉袄兜里扯出来一图同款大花的东西。

江执定睛一看,差点过去。

大棉捂子,贼厚的那种,大拇指单独分开的那种,俩手套中间还连根毛线绳,能直接挂脖子上,不丢。

盛棠笑嘻嘻的,“戴到半道的时候太热了就摘了。”

能不热吗……

“我还给你买了一双呢!”话毕折身去板车上翻。

江执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想跟她说不用了,但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热情。

就听盛棠笑得哈哈的,“被猪压得瓷实啊。”

老天。

江执真心觉得,现如今能有这么不修边幅的姑娘,着实是太少见了。

很快盛棠翻出了棉手套,跟她脖子上挂着的竟是同款不同色,也有大花,好在是暗花蓝底,中间……也带根绳。盛棠把手套往他脖子上一挂,“情侣款,不错吧,老暖和了!快试试!”

这语气……

江执忙道,“不着急试,我帮着搬货。”

小宝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冰糖葫芦,老板娘在旁唠叨,“想吃你爸就能做,非得吃外面买的,谁知道是不是好山楂,还有那糖,肯定不如你爸熬得干净……”

许是中国人最传统的教育方式,明明心疼得很,每次出门都不忘带上孩子最爱吃的东西,当着面就只剩叨叨了。

江执帮着搬完东西后,盛棠小声跟他笑说,“糖葫芦一直就在手里举着啊,怕放在车上跟其他东西窜味儿了,多冷的天呢。”

江执直起身,看着吃冰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宝,老板娘许是生怕他甜的吃多了咳嗽,又给他倒了杯温水,催促他喝水的时候语气也是大声豪气的。

可是,就是这么生活,就是这么充满烟火气。

旁人能轻易拥有的东西,他却没有。

小宝脸上的满足,何尝不是心理上的安全感,来自家庭,来自他的那对看似粗鲁却温情的爸妈。

也许只有这样的孩子才会坚信,丢了的东西一定能找回来。

他呢?

在江执很小的时候,他一度认为自己是多余的,好像母亲有赶不完的演出,母亲是属于大家的,属于观众的,她高高在上,万人瞩目,光环一路,直到她病了,他才觉得,原来他的母亲也有脆弱的时候。

母亲从不骂他,好像连大声呵斥他的时候都没有,不像是老板娘对小宝那样鸡飞狗跳。他的生活很安静,安静到能叫人忘了什么是日子。

在跟薛顾先生活的那段时期,他倒是没少挨骂。

薛顾先很严格,尤其是在壁画修复上,不允许出一点差错,哪怕在窟里的规矩,那都是要严苛遵守的。

唯独一次薛顾先像极了父亲时,是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

薛顾先把他抱起来,举高,骑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见人就介绍,这是我儿子!

那一幕,好像是刻在江执的梦里。

每每得午夜梦回,他都能梦见薛顾先那张满脸骄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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