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这一剑的人身穿褐衣,脚着草鞋,是最低廉不过的打扮,也是最显眼不过的特征。
墨者。
出现在此地,并且拦下凌空一剑的,正是属于墨家的墨者,褐衣草鞋皆是最为底层的衣着,也算是墨者的特有打扮。
在十二年前上代矩子身死之后,这种打扮已经鲜少出现,但在近段时间来,墨者又逐渐在江湖上开始出现。
这世界的舞台,又轮到墨者登场了。
那个墨者拦下那一剑后,轻而易举制服了出剑的剑客,将其带走。同时,有同样穿褐衣草鞋的人匆匆而来,将秦旸脚前的尸体收殓走。
全程,他们都未和秦旸说一句话,也不曾出声,只是默默做事。
“这些墨者如今出现在各地,专门为消止江湖干戈而出现,也负责收殓尸体,让横死的江湖客们有个葬身之地,并且免得他们的尸体打扰到平民百姓的生活。”
王无忌提着酒葫芦神秘出现,看着那离去的褐色背影,道:“被带走的那个剑客将会由墨家中人审讯,看看他是否蓄意杀人还是其他,并为此做出处置。最后,墨家会将处置的理由和结果都登记在册,任何有疑问之人都可查看。”
“墨家,正在渐渐取代靖武司的职责,并且比他们做的更出色。”
自稷都发生惊变之后,靖武司司首东方云征随元邪皇而去,鹰首和狼首归顺了怀王,他们也各自带走了效忠自己的靖武司之人。
这个曾经朝廷震慑江湖的暴力机构,暂时退下了舞台,等到刚登基的太子,也就是新一代夏皇处理好朝廷之事,再行重组。
缺少了靖武司的威慑,江湖也出现了暂时的乱象,但随着墨者的出现,乱象又渐渐被镇压。
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墨者们前赴后继,不惜代价,在短短数月之内奠定了一个暂时的秩序,如今他们正在将这秩序渐渐加深,直到固化成为江湖的潜规则。
“在其他门派自扫门前雪的时候,墨家中人在其矩子的带领下,不惧牺牲,为江湖秩序赴汤蹈火,这种行为吃力不讨好,但一旦真的奠定了新的秩序,墨家就能成为秩序的代表。”
王无忌看着再度出现的褐衣身影,道:“现在的墨家,可比以前弦主和殇旸君带领的墨家厉害多了。但厉害归厉害,却难以让人心生忌惮。”
毕竟牺牲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墨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其余人哪怕不与其合流,也会敬佩其所为。
这敬佩和忌惮放在天平两端,互相制衡,最终让绝大多数门派放下了忌惮。
“是啊,比弦主和殇旸君厉害多了。”外号为“殇旸君”的某人发自内心地赞道。
秦旸是真的觉得矩子在融入江湖这一点上,比自己厉害。因为要是换做秦旸,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他的选择方向从一开始就和矩子不同。
“大乱之后有大治,靖武司退下舞台,由墨家顶上,不得不说,墨家矩子的眼光相当独到。”秦旸继续道。
也许早在稷都惊变之前,矩子就想到了如今这局面,并为此做出了规划。
这些墨者的行动之迅捷,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
在二人说话之时,后来出现的褐色身影已经将街道上的血迹清除,除了些微血腥气,这条街,甚至之前的酒楼,再度恢复了平静。
“妾身之前听闻墨家之前的行事风格相当狠辣,动辄灭人满门,却是没想到现在的墨家能够为江湖做到这种地步。是妾身见识浅薄了。”弦主也是毫无异色地赞道。
身为一个开着数个马甲的资深演员,弦主的演技不弱于秦旸,甚至论起时间管理技术还要强于秦旸。
毕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开着“乐执令”、“弦宗长老”、“琴魔”三个出名马甲多年而不被发现的。
王无忌听到弦主的惊叹,笑道:“弟妹之前不是江湖中人,有这认知也是难怪。墨家之前的领导者殇旸君和弦主都是狠厉之人,行事不择手段,难免传出了不少凶名。不过现在的墨家却是和之前的不同。现在墨家矩子上位,以前殇旸君和弦主的部属都被驱逐到暗中,难以露头。”
“为了区别过往墨家和现在墨家的不同,已是有不少江湖人士将以前的墨家称之为“魔”,将其认为大夏魔门。”
“魔吗?”秦旸和弦主对视一眼,眼神不动,却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一丝波澜。
‘我这是被开除墨籍了吗?’
‘矩子下手果然够绝。’
两个想法从二人心中闪过。
无法从物理层次上消灭秦旸和弦主,便先在法理上夺去二人代表墨家的名义。
秦旸敢说,这改“墨”为“魔”的背后,绝对有矩子的手笔,如果不是暗中有人推波助澜,这个“魔门”的说法不会流传的这么快。
矩子本人占据大义,又主动牺牲融入江湖,将秦旸二人代表的墨家势力斥为“魔”,将墨家的名号从他们身上剥离。
弦主为报仇所行之事,秦旸之前所行的诸事,都让矩子得以名正言顺地将其斥为“魔”。并且秦旸二人避居飞仙宫,疗伤数月,根本无法站出台来捣乱,也让矩子的计划得以顺利实行。
‘当然,如果我们敢站出来,矩子是绝对不介意从物理层面上消灭我们的。’秦旸心中想道。
“这么看来,我却是不能以过往视角去看待墨家了。”秦旸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是十分平静地道。
王无忌道:“确实不能以过往视角对待墨家。如今这世道,多一份为安定努力的力就多一份希望,帮主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能帮一把的情况下就帮墨家一把。毕竟大家都是为天下安定出力。”
“这是自然,”秦旸笑得十分和善,“既然和我们丐帮是同道中人,那当然得帮一把。请王龙头放心,我今后肯定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助墨家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