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节选自《水龙吟·甲辰岁寿韩南涧尚书》辛弃疾
夜宴结束,白复来到破败烽燧。按照自己要求,亲兵在这里为白复搭好了营帐。
登上烽燧顶层,繁星漫天,垂拱而下,让旷野更加开阔。
璀璨的银河悬挂在穹顶的中央。在深蓝色夜空的映衬下,银河呈现出红褐色与淡紫色的光斑,壮美辽阔,奥秘莫测,令人无限遐想。
白复心道:“千年以前,李牧也曾在这里见过这条银河。银河是同一条银河,烽燧还是这个烽燧,不同的,仅是看银河的人。
千载之后,自己也已化为尘土,而银河依旧横亘宇宙。
不知后世登上烽燧之人,是否能感应到我今日之存在……”
星空下,白复盘膝打坐,微闭双眼,手捏兵家印诀,默运玄功导引,很快进入胎息状态。
不出白复所料,兵家弟子李牧果然依照门内规矩,祭祀战场后,用封镇之法,在雁门关创设了战冢。将雁门关之战来历、用兵之法、谋功韬略封印于战冢。
今日,白复看到古塞烽燧,立生感应,所以才执意要将营帐扎在此处。
找到战冢后,白复按照忠嗣师父所传功法,将李牧封印在战冢的真实战役导引出来,印刻于脑海窍穴,构筑兵域秘境。
这是白复第一次从战冢实地导引战役,导引出的战役全貌比忠嗣师父转拓给白复的,更加清晰详实。
恍兮惚兮,白复元神穿云而落,降入雁门关前:
李牧驻守于代郡、雁门郡,以防匈奴。李牧优待兵士,严格训练,频繁侦察,免战牌高悬,闭门十年不战。
由于李牧把雁门关附近的百姓全部缩入营垒,坚壁清野,匈奴来袭扰也都无功而返。
经过数年经营,李牧的边防军兵精马壮,士气高涨;边境数年无事,匈奴也抢不到东西,渐渐懈怠了。
见时机成熟,李牧决定决战。
这一战,是李牧选择的大战,是倾巢出动的决战,是不战则已、一战而定的战!
李牧精选战车一千三百辆、战马一万三千匹、勇于冲锋陷阵的步兵五万人、善射的弓兵十万人。
李牧采用诱敌深入的战术,先派大批牧民驱赶牲畜放牧。匈奴遣小股人马进行劫掠,李牧佯装战败,故意将几千人丢弃给匈奴。
获得小胜后的匈奴开始轻敌,单于率领大批军队南下入侵。
李牧广布奇兵,从左右两翼包抄匈奴,一举击破匈奴十万铁骑。李牧乘胜攻灭襜褴,击破东胡,降服林胡,匈奴单于落荒而逃。
此后十余年,匈奴不敢寇边犯境。
战冢中,李牧形象栩栩如生。见到有人闯入战冢,他面对来人,徐徐道来:
“能进入战冢,说明汝是兵家弟子。吾不知距汝多少岁月,吾只希望汝这个时代,没有战火硝烟。
吾一生用兵,也算略有心得,希望能对汝有所借鉴。
其一、一战而定真名将。
兵家之道,讲究一战而定。战争的关键就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战而定。
百战百胜并非好事,若胜而不定,依然未能解决国事,还要耗费钱粮接着打,这种胜利毫无意义!
其二,不能等待,是巨大的性格缺陷。
吾十年不出战,赵国损失了什么?什么损失也没有,但兵士们焦虑了,匈奴焦虑了,赵王焦虑了,甚至一度将吾撤换。
所以,身为主将,最要小心的不是对手,而是你的将心。最能毁掉你的,不是敌人,而是你的焦虑。
其三,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但如果没有胜的形势,不可强求。不能取胜,就不要出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出手并非不作为,而是做切合实际的正事:一是准备,二是等待。
准备是自己的事,积蓄实力,操练兵马,鼓舞士气。让自己不可战胜,越来越强。
等待,在很多情况下,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的是,千百年来,能明白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
等待什么?
等待形势变化,等待敌人犯错,等待时机出现。
敌人一失误,胜机就出现了。敌人不失误,吾等很难赢,或者战胜的代价太大,不如再等一等划算。”
李牧一生所学,浩繁庞杂,犹如一座藏书楼。尤其是其戎马一生,沙场百战,经验丰富。许多战役都清晰地封存于战冢之中。
除了兵法、战役,李牧的战冢中还封存了代郡、雁门郡的山川地图,大到燕山山脉,小到江河沟渠。
何处可以伏兵,何处利于扎营,全都清清楚楚标注出来。
白复如获至宝,收获颇丰。
李牧身影即将幻灭时,他一按剑鞘,佩剑铿啷一声,从剑匣弹出,剑光绽放,冰冷深寒。
李牧对白复道:“战冢方圆百里内,遍布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今夜雁门关外,杀气弥漫,闪灵乍现,应有不少伏兵,汝当慎之又慎!”
说罢,李牧身影一闪,从兵域秘境中消失不见。
李牧魂魄示警,不可不察。
白复一睁眼,将身探出雉堞,雁门关外最黑暗处,鬼火闪烁,飘忽不定。白复立生警觉。
白复找来鹰眼,让其放出海东青。
鹰眼的海东青乃是唐军中最犀利的猎鹰,即便是夜晚,也能升空侦查。一盏茶后,海东青翱翔在千丈高空,发出不寻常的鹰啼。
白复发出密令,安西北庭军,全军秘密戒备,敌军袭营,就在今夜!
雁门关守将冯腾得到消息,赶忙过来询问:“白将军,据我掌握的军情,驻扎在云州(今大同)的叛军并无异动。
这两日,长城一带的烽燧也无异象,何来强敌?”
白复面色凝重,道:“对方是何路人马,我也不知。但这支大股部队,能潜伏到雁门关前还未被发现的,肯定不是普通叛军人马。
这次行军,高度机密,朝堂内外,能知晓我军行军路线的,不过寥寥数人。
对方竟然预知我方行军路线和时刻,提前埋伏在这里,准备伏击我们。不简单啊!”
冯腾将军道:“即便对方有伏兵,也一定会埋伏在关外,比如桑干河或腊河谷一带。
咱们有雁门关天险据守,对方也断然不敢今夜翻越长城,冒然进犯。”
白复笑道:“咱们这么想,对手也会这么想。他们料定咱们出关前夜,一定会放松警惕。
对手能悄无声息地潜伏到关隘城下,就定然有破城奇袭之计。
若我所料无误,雁门关守军之中,必有内鬼。”
冯腾听罢,面色凝重,道:“我现在就去清点人数,如有内鬼,此时定然不在营中。”
白复劝道:“冯将军,谨防打草惊蛇。既有内鬼,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说罢,在冯腾身旁耳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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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云奔走。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水龙吟·甲辰岁寿韩南涧尚书》辛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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