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揽着她的腰,抚摸着她的肚皮,就差没把脸皮贴上了。
“那个……今年何时启程去大宣宫避暑?”想着自己的产期约莫在五月底至六月初,如今已经是进了三月,最好还是快点启程,要不然身子愈发重了,只会更加不方便。
宣承熠不由想起去年深秋,嘉树回宫之时,吐得面无人色的模样,“若是舟车劳顿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就算不至于伤着孩子,嘉树万一又吐得昏天地暗,也着实遭罪。
卫嘉树嘴角抽抽,“孕吐都是在头几个月,我肚子都这么大了,不会再吐了。”
宣承熠蹙眉,“这可不好说,有的孕妇,哪怕七八个月了,还会动不动就吐呢。”
卫嘉树黑线:你肿么知道这种事儿的?
“那我今年不去行宫避暑了?”一想到自己要在最炎热的六月里坐月子,卫嘉树顿时如丧考妣,行宫里还能稍微凉快些,在紫禁城坐月子,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宣承熠忙柔声道:“放心,朕不会把你一个人撇在宫里的。”
“嗯?”什么意思?到底是带还是不带老娘?
卫嘉树还未来得及询问,姜永福便一溜烟小跑儿进来,躬身禀报:“万岁爷,六殿下来给娘娘请安了。”
是了,这个时间点儿,肉肉下课了。
已经满六周岁的肉肉又长高了一截子,穿着一袭宝蓝色水云纹圆领袍,脚踩粉底朝靴,端的是一个粉嫩如玉的小公子哥儿,他笑容甜美,规规矩矩躬身见礼,声音清脆甜腻:“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宣承熠贵臀早已离开了贵妃榻,此刻正端坐在那张花梨木扶手椅上,一脸端正凛然。
卫嘉树却不管这些,已然上手捏了肉肉的苹果脸蛋。
修佑宝宝眼神嗔怨:“娘亲!”
卫嘉树一通揉捏,上下其手,揉得肉肉小脸都瘪了,一旁的亲爹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忙咳嗽了两声。
嘉树只得悻悻收回手,吩咐一旁的青橘,“去端两盏甜羹来。”
小孩子都爱吃甜食,修佑宝宝立刻转怨为喜,等到银耳莲子百合羹端上来,修佑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一旁的小绣墩上,双手捧着那小巧的粉底儿桃花折枝宫碗,嫩生生的小爪子从一旁的乌漆小茶盘上拿起那只与宫碗配套的粉色桃枝小勺子,舀了一勺便飞快塞进嘴里。
青橘甚至来不及阻拦,“殿下小心烫……”
话还没说完,修佑便被烫得嗷嗷直叫,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
明明烫得舌尖都红了,却不肯吐出来,大口哈着气,更像是一只二哈。
卫嘉树捂脸,连忙叫人把痰盂碰了上来,肉肉这才吐了出来,还一脸委屈兮兮地挂着眼泪。
卫嘉树嗔怪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吃东西要慢些!”
她从袖中取出软帕给肉肉擦了擦嘴角,“舌头烫伤了没?”
修佑宝宝摇摇头,“没事……”
卫嘉树忙从儿子手上取过那碗银耳莲子百合羹,仔仔细细替他吹了一阵,又亲口舀了一勺尝了尝,“嗯,这下子不烫了。”
这才把甜羹还给肉肉。
亲爹宣承熠看在眼里,又羡又妒,嘉树对朕就从来没这般贴心!
修佑宝宝欢喜地吃着甜羹,笑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卫嘉树这才端起自己那一碗,她用的是一只天蓝底色的玉兰黄莺珐琅宫碗,亦是艺术品级别的精美,配的勺子也是同款,用这样的餐具享用甜点,不消说,也是一番享受。
卫嘉树略吹了吹热气,便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然而,卫嘉树却蹙了蹙眉。
口中是甜腻浓厚的银耳莲子百合羹,然而……却隐隐有一股类似苦杏仁的味道。
卫嘉树的味蕾感受这个不寻常的味道,便不再犹豫,一口吐在了帕子上。
宣承熠脸色一紧,“怎么又孕吐了?”
卫嘉树轻轻摇头,“我没有犯恶心,只是这银耳莲子百合羹……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道。”
味道很淡,寻常人必定尝不出来,但她的味觉和嗅觉极其灵敏,绝对不会弄错。
宣承熠脸色巨变,苦杏仁的气味?!那岂不就是——
忽的,宣承熠心头一震,他起身健步上前,一把从亲儿子修佑手上夺走了那碗甜羹,然而那小碗已经见底儿了!
这个阿佑,吃得也太快了点儿吧?
宣承熠一把捏住亲儿子的下巴,强行掰开亲儿子的小嘴儿,“赶紧吐出来!”
修佑宝宝被强行撬开嘴,嘴里还被伸进了亲爹的大手,显然是要扣他嗓子眼儿!
修佑快哭出来了,他这碗甜羹若是有问题,娘亲早就阻止了!
皇帝的动作太快太突然,等卫嘉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儿子已经被他亲爹扣嗓子了,她急忙伸出尔康手:“别!肉肉那碗没被下毒!”
宣承熠不由浑身一僵,良久才松了手,然后他的右手上已经满是黏腻,那是小儿口水和甜羹的混合物,好恶心!
修佑都快哭出来了,他造了什么孽啊,吃碗甜羹,险些被父皇强行抠出来!你说你一个皇帝,至于亲手干这种事儿么?
修佑眼泪鼻涕一泡,端的是委屈。
宝宝真的好委屈。
宣承熠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险些忘了,嘉树方才尝过阿佑的甜羹。
卫嘉树忙先叫人打了水,伺候皇帝陛下洗干净他的龙爪子,然后才再度端起那碗甜羹送到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倒是奇了个怪了,竟然闻不出苦杏仁味了。
宣承熠急忙:“放下吧,叫太医来好生检查。”
卫嘉树:不是我吹,哪怕是太医也绝对没有我的味觉嗅觉灵敏!
“我就是奇怪,这甜羹端上来之前,应该已经用银针验证过毒了吧?”苦杏仁味,应该是氰化物类的毒素,遇到银子必然变色。
青橘慌忙中重重点头:“是,奴婢已经用银针验过了,绝无问题!还有膳房太监也尝过毒了!”
苦杏仁味道极淡,尝菜太监尝不出来或许还有可能,但银针不可能不变色啊?
卫嘉树吩咐青橘:“拿几根银针来。”
“是!”青橘一流小跑,转眼功夫功夫便取了一包银针,各宫都有这种验毒的银针,比较粗,而且两端都是钝头,瞧着倒是更像根簪子,只不过上头没什么纹饰。
卫嘉树取了一根,没入甜羹中,良久才取出来,果然,银针没有变色。
卫嘉树蹙眉,“碗里没有毒,可我喝进嘴里就有毒了……”
瞬间,她想到了什么,立刻将银针贴在那一口吐在帕子上的银耳上,片刻后,银针表面浮起一层淡淡的乌青色。
“果然……”
碗里无毒,喝进嘴里却有毒了!
宣承熠立刻就明白,到底是在哪里下毒了,他看向了一旁的那只勺子!
卫嘉树拿起那只小勺,又换了一根银针贴在上头,果然银针再度变色。
宣承熠脸色铁青,“好阴狠的手段!”——在勺子上涂毒,如此哪怕甜羹事先尝毒验毒,也毫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