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屋顶又下来一道身影,对着黑衣人恭敬:
“少爷,车已经备好了。”
黑衣人挥手,示意手下把王氏搬走。
主仆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了王氏,不一会,王氏房内燃起了大火。
没多久,王氏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了长平县。
主仆二人已经带着昏迷的王氏,赶赴别处。
“少爷,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毛番拓看着闭目养神的主子,欲言又止。
“不当讲就不要讲。”
“...”毛番拓被怼得心塞,无视主子的闭嘴警告,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文书房正是用人之际,凭少爷的能力,进文书房升司礼监是早晚的事,少爷偏偏在这时离京,就为了这区区的...”
黑衣人睁眼,不冷不热地扫了眼多嘴的毛番拓,毛番拓忙吞下对王氏轻蔑的评价。
虽然主子不让说,可王氏这等平民,对主子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啊。
主子的心事无人能猜。
有时毛番拓觉得他无所不能,就比如用在王氏身上这等秘法。
只在耳旁说上几句,就能让人丢了记忆,再睁眼便有了崭新人生。
这种被主子称为“催眠”的秘术,全大燕闻所未闻,只有主子一人会用。
可有时,毛番拓觉得主子想一出是一出。
文书房正是选拔人才之时,凭主子的实力与家世,完全可进文书房,脱离眼前困境。
世人皆知,文书房是内廷宦官升转要职的必由之阶,历任秉笔太监、随堂太监,全由文书房所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
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主子不去争取,偏偏来了这么个偏远地方,就为了帮王氏这么个名不经传的平民百姓...
“爷,难道就因为孙义生前救过您,您就弃前途于不顾,为了他的家人,失去进文书房这么好的机会?您还用了我的腰牌,冒名顶替想查案...您这身份怎能碰那些腌臜东西?验尸都是仵作贱民才做的事!”
“再多嘴就滚回去。”
“...”好吧,您是主子,您开心就好。
毛番拓安静了一会,耐不住好奇继续问。
“少爷,您那秘术,真的可令人失去记忆,重获新生?”
黑衣人闭目养神,懒得搭理聒噪的随从。
“王氏醒来会忘记前尘种种吗?她家的铺面和房产,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别处的?王氏新身份,您又是何时准备的?”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改了姓名,还有那么大一座农庄,会不会觉得奇怪?”
得不到黑衣人的回答,毛番拓便自问自答起来。
“其实对王氏来说,这结局也算是好的了,家产您都转到她新身份名下了,后半生也算是能活下去了,她男人也可瞑目了。”
“哎,要说这孙义也算是幸运的,不过就是救了您一次,您不仅帮他儿子伸冤,还给他娘子安排好了余生——”
“孙虎的案子不是我查的。”
“咦?!少爷竟然回我话了!”毛番拓差点喜极而泣。
惜字如金的主子平时可不愿意搭理人呢,等会——
“这般悬案,除了您,难道还有别人能查?”
黑衣人把玩着手里的药瓶,正是巡检司带给王氏的那瓶,与他之前从婵夏那拿走的那瓶不同的是,这个瓶身上除了药名,多了一行娟秀小字。
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这么一句,黑衣人反复看了十几遍,忍俊不禁。
丫头劝人的方式也很清新脱俗。
“哎?少爷你手里拿着什么啊,可不能乱吃东西...说到吃东西,爷您又是一天没好好用膳了,到了地方,我找个酒楼带你好好吃一顿吧?”
毛番拓伸手要去接黑衣人手里的瓷瓶,却抓了个寂寞。
“我还有事,你去送她。”
黑衣人跳下马车,吹了个口哨,跟在马车后面的黑色骏马跑了过来,黑衣人翻身上马。
毛番拓俩眼呆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爷已经骑着走远了。
“少爷你不能丢下我啊!没剩几日了!文书房选拔马上结束了,你得赶在那之前回京——要按时用膳啊!”
一连串的叮咛,也不知那位任性的听进去了几句,毛番拓满脸落寞。
又是被主子嫌弃并甩掉的一天...哎。
黑衣人把玩着手上的药瓶,仿佛闻到了药瓶主人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竟有了进食的念头。
他这厌食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年代又没有心理医生能够治疗他,他尝试调了些药,却效果不大。
不知怎的,闻着那丫头身上的清香,他的症状便会缓解。
青州女仵作阿夏...值得一会。
“任天堂,走,咱们去青州!”黑衣人拍了下爱马,快马加鞭朝着青州方向前去。
...
婵夏回家时,陈四还没回来,看来州府衙门的案件也很棘手。
她烧了水,泡了个澡,里面加了几位消除疲劳的药材,去除查案后的疲惫。
这也是前世留下的习惯。
每个案件背后,都藏着不同人的伤心和难过。
开棺验尸后带回来的情绪,不可留到隔夜,日积月累便会得一种名为“抑郁症”的疾病。
这抑郁症到底是什么,婵夏不得而知,只听督主说,那是一种会让人失去生的希望的可怕疾病。
不恋这尘世间的纷纷扰扰,不恋美食,不恋美景,也不恋这世间最踏实可靠的小钱钱,什么都不恋。
不能吃好吃的,不能攒小钱钱,这对婵夏来说太过残酷。
所以她每次遇到难以纾解的心结,便认真的泡个澡,再做点好吃的,泡完吃完便要忘掉烦心事。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得活下去才能帮更多孙虎那样的可怜人。
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裳,去肉铺割了些肉,准备做顿好的犒劳辛苦的阿爹。
不知屠户今日受了什么刺激,见到婵夏一个劲儿的傻笑,肉给的也格外多了些,还白送了两根大骨说给她熬汤用。
婵夏被屠户笑的莫名其妙。
猜是阿爹跟人家说了什么,等阿爹忙完回来可得跟他讲清楚,不要随便乱点鸳鸯谱。
大骨熬汤,又做了个酱汁肉,肉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香气四溢。
婵夏用汤匙尝了下咸淡,美得很,正想感慨生活的美好,就听院外传来尖锐的骂声。
“陈婵夏你个死丫头,滚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