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四老五美滋滋地在那喝着健力宝,刘青山则盛了一碗大米汤,同样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今年的新米下来,不用交任务粮,所以老支书和张队长一研究,每家每户先发四麻袋。
一麻袋将近二百斤,基本上是每户八百斤,也就是一亩地的产量,合作社还承担得起。
这八百斤多不多呢?
在当下来说,那是一点也不多。
因为大伙的饭量都出奇的大,十岁左右的小娃子,就像二牤子那样的,一顿都能吃两碗大米饭。
刘青山家里,分得也额外多,主要是在他们家吃饭的人口比较多,所以直接批了两千斤,足足十大麻袋。
现在也没有电饭锅啥的,煮大米饭全都是捞饭。
锅里先烧上水,水开了把大米下里面,先煮两个开儿,然后用大笊篱把米捞到盆子里,在上锅蒸熟。
这种做法的副产品就是剩了一大盆饭米汤,乳白色的,黏糊糊的,喝起来最有营养。
要是再放点白糖的话,甜丝丝的,喝米汤都能喝饱喽。
刘青山现在就捧着大碗,呲溜呲溜地喝着米汤,嘴里还不时夸奖两句:“这米汤好,米香真浓。”
在他的记忆中,还真没喝过这么香的大米汤呢,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这大米确实好。
可能还是米的质量好吧,一来没用农药化肥之类的,上的都是农家肥和塘泥。
二来,他们这边的土质和水质都非常优质,生长的水稻,当然也是顶级的。
就这米,要是放到几十年后,打出纯天然绿色稻米的招牌,估计十块钱一斤,都有人会抢着要。
等到吃饭的时候,刘青山盛了一碗大米饭,只见饭粒的颜色并不是雪白的,而是泛着淡淡的青色。
因为都是自己村里人吃的,所以米粒儿没有抛光,并没有显出晶莹剔透的状态,而是有点乌突突,卖相一般般。
不过盛到碗里,摆在身前,就有一股浓郁的米香,随着热气升腾起来,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大米饭真香!”
身边的小老四忍不住赞了一句。
刘青山也夹了一筷头子,塞进嘴里细细品尝,确实好吃,米粒劲道,还有点点弹牙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真能吃出来那种天然的米香,就算不吃菜,干扒拉米饭,也能干上两碗。
“咱们这米好啊,回头跟二彪子说说,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卖喽。”
刘青山嘴里叨咕一声。
按照二彪子说的产量,剩余的大米还得有上百吨呢,得好好找找销路。
等吃过晚饭,刘青山就溜达到队部,给春城那边打了个电话。
辗转两次,这才找到刚子,听筒里顿时传来刚子兴奋的声音:
“青山,好消息,君子兰又涨啦,这次是大涨!”
刘青山连忙把听筒挪得离耳朵远点:“慢慢说,嚷那么大声干啥,刚子,你这样不行,得学会淡定,知道不?”
“一棵小花苗都涨到两百块,青山你叫我淡定,我淡定个蛋啊!”
对于这种处于极度亢奋中的家伙,刘青山也没办法,只好随口说了一句:
“那就割了吧,就像俺们村里猪场的那些肥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啥心思都没有,这种日子也不错。”
咳咳,电话那边传来几声女人的轻咳,看样子小美也在旁边,并且提出抗议。
刘青山也就不再玩笑:“我看报纸了,君子兰被定为春城的市花,也就是说,原来的限价令,已经彻底取消,君子兰的价格,当然要涨一波。”
刚子也终于安稳不少,估计在那边被小美给掐了几把,咝咝直抽冷气:
“青山,市里还号召发展窗台经济,要求每家每户,都要养三到五盆君子兰,还有那些工厂企业,也全都涌进君子兰这个市场,现在简直是供不应求。”
“青山,你牛,我刚子现在不服别人,就服你!哎呦,小美你别闹,除了青山,我也服你,总行了吧?”
刘青山的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估计是小美在那头又动手动脚了吧。
出现这种局面,早就在刘青山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兴奋,而是询问道:“侯三他们那边怎么样?”
刚子哈哈大笑:“也都着急呢,想要出售花苗,可是没你的命令,大伙又不敢动,侯三都急成屁猴啦,青山,咱们那些花苗,赶紧出手吧?”
“不急,等我去了再说,告诉侯三他们,实在不行的话,就再叫大龙哥他们找点人手,从前的战友啥的,划拉十个八个的,一定要注意确保花棚的安全,钱不是问题!”
刘青山知道,一棵君子兰花苗,那是能涨到五百块的,这才哪到哪啊。
“青山,不会再掉价吧?”
刚子还有点不放心。
“没事,我自有安排,你告诉大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保持一颗平常心,该吃吃,该睡睡。”
刘青山又叮嘱几句,这才挂掉电话,他刚回家,准备在家里歇几天。
而且现在只是君子兰疯狂的序幕,还没有到达真正的高潮,没必要慌。
与此同时,春城的刚子也放下电话,嘴里嘟囔着:“淡定,一定要淡定……”
然后,他蹬上一辆自行车,直奔二道河子那边的花棚。
这里,张龙他们也严阵以待,花棚周围,已经拉上一圈铁丝网,水银灯照如白昼。
刚子骑车刚要往院子里拐,院子里就传来几声狗叫,然后就是一声冷喝:
“谁,让远点,枪子儿不长眼睛!”
“我,刚子呀,别开枪,别开枪!”
刚子连忙吆喝一声,他知道,张龙他们手里真有枪。
很快,胡伟和李铁的身影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两个人身上都背着猎枪,身后还跟着两只大狼狗。
把铁丝网的活动门打开,刚子推着自行车进去:“嚯,咱们这都赶上军事禁区啦。”
进到屋里,侯三和张龙也都没睡呢,主要是根本睡不着啊。
守着这么一座金山,谁能睡得着?
张龙还好些,心理素质比较强大;侯三就不行了,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焦虑之中,熬得眼窝都陷进去,更像猴子啦。
“青山来电话了!”
刚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就把刘青山在电话里说的,跟大伙讲了一遍。
沉默一阵,张龙用他那只手,拍拍侯三的肩膀:“这下你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结果坐在炕上的侯三,应声而倒,这货已经睡着了。
想想侯三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合眼,张龙也理解,直接给他盖上被子,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至于寻找人手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说别处,就是春城周边,他们就有好几个战友,这多半年来,也联系过几次。
这些人,都是可以召之即来,而且来之能战。
第二天早上,刘青山早早进山,肩膀还扛着一面袋子大米。
半个多月没看到师父了,他还真是很想念山里这种纯粹的生活。
虽然在羊城这些天,早晨也起来晨练,但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等他进了林子,嗅到那熟悉的气息,心里忽然开朗:在外面所缺少的,或许就是这份亲近吧?
还没看到师父,刘青山就看到大熊急火火地奔过来,围着自己一通乱嗅。
那模样就跟小孩子看到出门的大人回来,惦记着能不能带回来好吃的一样。
“那,这是你的!”
刘青山从兜里抓出来一把糖,还有两罐健力宝,对这个另类师弟,算是够意思了。
哑巴爷爷也笑呵呵地迎出来,刘青山给师父带回来的是两瓶茅台酒。
早饭就在木刻楞这边,陪着师父吃的,煮得大米粥,贴饼子,再加上几样咸菜,简单而温馨。
从山上回来,刘青山在村里先转了一圈,最后转到了场院。
老远就看到好几堆金灿灿的稻谷,旁边还有机器轰鸣,二彪子正领着一伙人,在这给水稻脱壳呢。
看到刘青山,他就扯嗓子喊:“三凤,刚才县里粮库来了一位许主任,说是要收购咱们的稻米,嘻嘻,一斤水稻换一斤白面,咱们这次赚大了!”
因为噪音太大,不大声喊话,根本就听不见。
水稻亩产八百斤,小麦现在的亩产,现在却只有四百斤左右,这样看来,确实是占了大便宜。
同等面积的水田,就比旱田种植小麦,收入翻了一番,也难怪二彪子这么兴奋。
可是刘青山却不这么看,当地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种植的小麦可不少。
现在农村的家家户户,已经不像原来,过年才能吃到白面。
起码一周吃上一顿面食,还是没问题的。
而大米呢,因为当地不出产,所以还没有进入普通百姓的餐桌。
物以稀为贵,大米的价格,应该远远高出小麦才对。
更何况,他们夹皮沟出产的稻米,那质量是杠杠滴,价格不高点的话,都对不起这么好的大米。
刘青山抓了一把刚脱壳的稻米,乐呵呵地说:“二彪子,你说咱们的大米,是不是也得取个名字?”
“那就叫夹皮沟一号咋样?”
二彪子显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立即脱口而出。
刘青山不由得眨眨眼睛:“这个名字,乡土气息是不是太浓郁了一些?”
嘿嘿,也是啊,二彪子抓抓后脑勺:“咱们主要是用松江水灌溉,那就叫松江一号吧。”
反正他在龙江省那边学习的时候,听到干爹他们命名的时候,都是几号几号这样的。
这水稻是他们第一次种植出来的,那当然就是一号了。
刘青山瞧着手里泛着青色的稻米:“不如叫松江青稻吧,突出咱们这种稻米的特点!”
“松江青稻,好,还是三凤你取的这个名字好。”
二彪子也表示同意,一听这个名字,就比他那个什么一号的,上了好几个档次。
这时候,从队部那边,传来一声吆喝,语气带着很大的不满:
“喂,我说你们夹皮沟怎么回事,这水稻到底还卖不卖给我们粮库,给个痛快话,我可没时间在这陪你们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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