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刘青山就告别家人和乡亲,驱车前往松江。
一共开了两辆车,吕小龙开着自己的吉普车,车里坐着张撇子。
吕小龙的家就在SJ市,正好过年还没回家呢。
刘青山也开着一辆,车里除了吴桐之外,还有农学院的王爷爷,以及支书爷爷。
这二老,是专门去给刘青山说媒的。
要不是需要陪同崔敏浩等人去各处考察,像是队长叔,老板叔等人,也都抢着去。
毕竟刘青山的婚事,在夹皮沟的乡亲们看来,绝对是头等大事。。
连张杆子都张罗着要去,还吵吵抬一头猪过去当聘礼,结果叫他二叔,也就是老支书给踹回去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SJ市。
张撇子年前跟何梦飞联系过,这丫头也从岛国回家过年。
不过刘青山并没有直接驱车前往何梦飞家,主要是担心被何梦飞的父母给撵出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要说张撇子跟何梦飞也交往四年多了,婚事迟迟定不下来,就是何家一直都不同意。
何梦飞的父亲这些年官运亨通,现在已经是SJ市的副市长。
而张撇子家则是山沟沟里的农民,何家认为,门不当户不对的,根本不同意。
正因为如此,刘青山才不能贸然登门,这件事,也要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刘青山就叫吕小龙找了个好点的老饭馆儿,先填饱肚皮再说。
吃完饭,刘青山拨打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喂,您好,这里是郑书记的办公室,请问您是哪位?”
“你好,我叫刘青山,是郑红旗书记的表弟。”
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更加热情:“原来是刘兄弟,您好您好,我这就请郑书记接电话。”
郑红旗刚刚调到SJ市,比原计划还要好一些,直接成为书记,也算是主政一方。
很快,电话里就传来郑红旗那熟悉的声音,刘青山说明一下情况,就挂断电话。
招呼大家出门上车,直接把车开到市委大院,郑红旗已经在楼下迎接。
书记亲自迎接客人,可把那些手下给紧张够呛,不知道是哪级领导来了?
刘青山等人下了车,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老支书和王教授身上。
一瞧这两位,年纪够大,都穿着笔挺的毛料制服,脚下的皮鞋锃亮。
王教授气质文雅,老支书这几年一路当上省劳模,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气度自然不凡。
大伙心中暗暗揣测:这最低也得是省里的老干部,郑书记刚上任,来给站台撑腰的。
至于刘青山吴桐和吕小龙以及张撇子等人,自然被当成跟班。
郑红旗笑脸相迎,对老支书和王教授,他当然不陌生,都亲切握手,嘘寒问暖的,完全是晚辈的姿态。
至于刘青山,郑红旗更是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往楼里让。
一行人上楼之后,剩下的人就议论起来。
一位办公室主任说道:“这两位老同志有点面生,看情况不是省里的,可能是部委退下来的老领导。”
大伙也纷纷点头,其中有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说道:
“看红旗书记亲近的样子,肯定还是长辈,告诉招待所那边,都安排好。”
“哈哈,还是何市长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办公室主任急匆匆地离去。
大家这才散了,各自去工作。
在会客室里,刘青山他们正坐着喝茶,聊了几句家常之后,刘青山这才说明来意。
郑红旗一听也乐了:“原来是叫我当大红媒,没问题,这也是民生问题嘛。”
想了想,他又说道:“老何刚才也在楼下,等会我给他打个电话,一起吃晚饭,然后再去他家坐坐。”
刘青山点点头,觉得这么安排比较稳妥。
不大一会,何元庆就接到电话,他心情不错,新书记能邀请他陪同上级领导共进晚餐,显然是交好之意,他当然不能推辞。
官场之中,外来的干部,想要在当地展开拳脚,必须拉拢这些坐地户,何元庆就是其中的代表。
等到晚上五点,何元庆先来到招待所的食堂,等了一会儿,约莫将近五点半的时候,只见郑红旗领着那伙客人,也走了进来。
“何老哥来的好早。”郑红旗并没有称呼对方的官职,这是要谈私交。
可是何元庆却不敢叫对方“郑兄弟”,那样的话,他这些年的官场岂不是白混了,于是也面带笑容,不卑不亢:
“郑书记您太客气啦,老领导来到咱们松江,我们这些当后辈的,当然要招待好。”
等到落座之后,郑红旗这才介绍,先从王教授开始:
“这位是省农学院的王专家,在人工培育黑木耳和其它菌类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何元庆稍稍一愣,连道“久仰”,他还真不是客气,这位王教授在他们这边的三个省份,名气极大。
近些年,三省都大力推广黑木耳种植,王教授的相关著作,都是最好的指导材料,那绝对是专家级别的。
何元庆心中转念:难道郑书记上任之后,要加大黑木耳的种植,所以把专家给请来了?
随后郑红旗又介绍老支书:“这位就是咱们SJ市碧水县青山镇夹皮沟村的张老支书。”
“原来是张支书,久仰久仰。”何元庆又是心里一愣,这次更加热情。
他当然知道,夹皮沟这可是他们SJ市树立起来的典型,全国第一个万元村,第一个十万元村。
别看老支书只是最基层的干部,却是能够直达天听的那种,就算是省领导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郑红旗这才介绍刘青山:“何老哥,这是我的弟弟,我妻子认的干弟弟,现在我闺女还在他家里给养着呢。”
何元庆一听,就知道人家这关系了,那估计比亲兄弟姐妹还亲呢。
刘青山也微笑着站起身:“何伯伯您好,我叫刘青山。”
“青山啊,你也叫我一声何老哥就好。”
何元庆可不想当这个大辈儿,那岂不是比郑书记也大了一辈?
“那怎么行,您是长辈,咱们各论各叫。”刘青山当然也不能跟对方平辈论交。
双方各有顾忌,自然就相持不下,郑红旗从中间做和事佬:
“何老哥,您年长,就不用客气了,我这青山兄弟可不得了,就是夹皮沟那个刘青山。”
哦,何元庆眼睛一亮:“青山啊,久仰久仰久仰,你是咱们松江的骄傲啊!”
何元庆了解过刘青山的资料,知道这位才是夹皮沟真正的领路人,而且生意都做到了首都和港岛。
年前的时候,上边还传下来一个内部文件,就是介绍这个刘青山的,当选为第一届全国十大杰出青年。
年纪轻轻,就能获得这份荣誉,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何元庆哪敢怠慢。
他现在忽然觉得,这次来的客人,虽然不是老领导,但是从份量上来看,一点不差。
刘青山这才介绍其他人:“这位是吴桐,这是我们夹皮沟制药厂的厂长吕小龙,家里也是咱们SJ市里的,还有个姐姐,就在报社工作。”
“何叔叔,我是小桐,跟梦飞是同学的那个,以前去过您家,您当时工作忙,没见着。”吴桐笑吟吟地跟何元庆打招呼。
何元庆这才想起来,好像听女儿念叨过,还一起去岛国留学,登时亲热几分:
“哈哈,小桐啊,那还真不是外人,梦飞也在家呢,你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他有点想明白了,今天叫自己参加这个宴会,主要还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面的关系,虽然有点绕,但是毕竟跟新书记算是有了联络。
吴桐当然也笑着答应:“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飞飞了,一会儿就去您家。”
家里肯定是要去的,就为这个来的。
最后刘青山才介绍张撇子:“这是我们夹皮沟培养出来的优秀人才张春雷。”
“张二哥在省美院拜吴教授为师,学习雕刻技艺,是吴教授的得意弟子。”
“如今在首都最大的金银珠宝店,山海斋工作,是首席雕刻师。”
张撇子才是主角,所以刘青山介绍得很是详细。
不过在何元庆听来,心里并没有多大重视,因为在这个时代,专业技术人才的待遇,和后世相比,还是低了不少。
刘青山一瞧何元庆的表情,就猜到了对方的态度,这样可不行。
于是又笑呵呵地补充道:“张二哥可是我们这里的大户,年薪都是十万起步的,如今在首都有楼有车。”
“属于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而且还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勤劳致富。”
年薪十万,听到这个数字,何元庆也暗暗心惊,就他这个级别的干部,一年才赚几千块。
张撇子当然是第一次见到何梦飞的父亲,他性子有些木讷,反倒不紧张,只是问了一声:“何伯伯好。”
何元庆嘴里当然要客气两句:“小伙子真不错,年轻有为啊。”
介绍完毕,大家这才分长幼落座,很快就上菜,何元庆原本还想介绍介绍菜肴。
结果一瞧,大半都是人家夹皮沟出产的,就连喝的酒都是猴儿酒,吃的米饭也是松江青稻,还是不要班门弄斧的好。
要知道,以往外地来了客人,这些食材,都是必须着重介绍一番的,因为都能出口创汇。
这顿饭,基本就相当于家宴,没有那么多的拘束,自然是宾主尽欢。
何元庆也喝得恰到好处,他心情不错,跟新来的书记能搭上线,以后工作就好开展多了。
等到酒席接近尾声的时候,郑红旗这才说道:“何老哥,咱们都不是外人,今天请你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正事来了!
何元庆立刻警惕起来:“郑书记您说。”
郑红旗笑容满面:“当然是好事,听说何老哥的女儿聪明伶俐,事业有成,所以我想给令爱介绍一名优秀的青年。”
这是要当媒人啊?
何元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目光不由得向刘青山和张撇子这两个年轻人扫去,显然,目标就在其中。
看到刘青山,何元庆的目光不由变得炽烈起来:自家闺女要是能找这样一个对象,那还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啊。
不过很快他的心头就升起一股遗憾,因为他看到,吴桐的小手,轻轻搭在刘青山的胳膊上,显然人家才是一对儿。
那就剩下另外那个男青年了,肯定比不上刘青山,不过也算拥有一技之长,在年轻人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只是与何元庆原本的打算有些出入,何元庆一直想给女儿找个有发展潜力的年轻官员,就像郑红旗这样的,才三十多岁,就能主政一方,前途不可限量。
现在郑红旗亲自提亲,何元庆又不好当面拒绝,于是笑道:
“能入郑书记眼的,那肯定是青年才俊,我先谢谢郑书记了。”
“我也是受人所托,而且觉得这门亲事比较合适,这才当了一次月下老人。”郑红旗笑道。
刘青山一瞧火候差不多了,便接过话茬:“何伯伯,郑大哥介绍的,就是我的张二哥。”
“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家境现在就不用说了,我们夹皮沟,随便一家,年收入也在二十万元以上。”
“尤其是张二哥,桐桐的父亲吴教授都说,将来绝对能成为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师,就是作品能被人珍藏流传的那种。”
何元庆也点点头:“就是我家那个女儿啊,十分任性,小桐应该了解,这丫头以前在学校处了个男朋友,一直念念不忘。”
“别人给她介绍对象,根本就不看,把我和她母亲,都快要气死啦!”
这件事,也都成何元庆的心病了,偏偏女儿还躲到国外,一年都不见得回来一趟,他们老两口子,也是鞭长莫及。
刘青山一听,连忙给吴桐递了个眼神,吴桐立刻笑道:“何伯伯,不瞒您说,张二哥就是飞飞的对象。”
原来如此,何元庆瞬间全都明白了,他望望张撇子,又瞧瞧郑红旗,心中有些恼火,偏偏又发作不出: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闺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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