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元宵节后的第一天，大小学校正式开学，于东没有留在金陵艺术学院，而是跟王晓波、余桦一起去了荒草村。
新学期开学，荒草村小学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不是昨天要在家过元宵，他们昨天就已经出发了。
载着于东他们的拖拉机离学校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余桦忽然指着学校的方向，“你们看，那是什么？”
王晓波跟于东朝着余桦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学校门口站了一大堆人，还举了一条红色的横幅。
这横幅又窄又长，上面的字不大，这会儿离得远也看不太清楚写的是什么。
等到车子稍微近一点之后，王晓波念出了上面的字。
“热烈欢迎于东老师、王晓波老师、余桦老师过完年回到荒草村小学！”
三人都愣了一下。
这啥玩意？
怎么一个年过完，三个人的马甲都掉了？而且这么大的阵仗是闹哪样？肯定是黄国柱的主意。
“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都知道我们名字了？”余桦奇怪道。
王晓波摇摇头，“这这谁知道，去年咱们走的时候还没问题，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两个人都看向于东。
“你们两个看我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于东翻了个白眼。
“因为每次被人认出来，都是因为你这张脸，这次我猜大概率也是。”王晓波说道。
余桦点点头，表示同意，“没错，我猜也是这样，而且前段时间正好是深空年会，听说省台跟央视都有报道，你说他们在电视上面看到你不是很正常么？”
“年会你们两个又不是没参加？”于东撇嘴说道。
“参加是参加了，但是那能一样么？我们只是众多嘉宾当中的一个，央视跟省台的新闻应该不会有我们的画面，但是你不一样啊，新闻上肯定有你的采访画面，而且占的篇幅肯定不小。”余桦说道。
这事余桦一猜就准，因为他们之前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虽然他们这批作家这些年的图书销量提升很多，像余桦的图书销量已经有大几千万册了，但是他在电视上露脸的次数并不多，很少能够在电视上看到他。
但是于东不一样，他们在家看电视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于东的新闻，就算是没有视频，新闻上也会贴一张于东的照片。
如此高的曝光度，也让于东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于东笑道，“是谁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已经被认出来了，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还要在这里教书么？”
王晓波叹息道，“我们倒是还想在这里教，但是这样不现实啊，很快我们在这里教书的事情就会传开，到时候免不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往这边跑，肯定会影响到学校的正常教学。而且知道我们身份之后，不管是黄国柱还是学生们，心态都会变得不一样。”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换一个地方吧，咱们重新再来。”说到这里，余桦感觉实在可惜，教了一学期，他们感觉已经逐渐上手，而且跟学生也培养起感情来，这样说走就走，还有点不舍。
“没事，就算不在这里教书了，以后有时间还能过来看看。”于东说道。
几人聊着天，拖拉机就到了学校门口，因为门口都是人，再不能往前开了。
于东先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学校门口的大人小孩就开始鼓掌。
“欢迎几位老师回来荒草村。”
于东用手压了压，等到掌声停下来，他径直走到黄国柱面前，笑着说道，“黄校长，让人都散了吧，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黄国柱激动地握住于东的手，“于老师，你瞒的我们好惨啊，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这么大的三个文豪在我身边，竟然看不见。”
于东笑道，“这不恰恰证明那些都是虚名嘛，没有了名头，我们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没有，没有。”黄国柱连连摆手。
于东再次说道，“黄校长，还是撤了吧，今天学校正式开学，肯定还有很多事情，大家都围在这里，别把工作给耽误了。咱们学校的学生本来基础就要差点，更应该让他们快点适应新学期，你说对不对？”
听到于东再次强调，黄国柱连忙招呼道，“大家都听于老师他们的，散了吧，学生进学校，准备开学，其他人都回家吧。”
听到黄国柱的话，人群立马就散了。
其实很多村民到现在都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早上黄国柱召集他们说，今天学校要来个大领导，让他们去欢迎，他们就来了。
但是来了之后，他们发现，这不就是学校的三个新老师么？他们什么时候变成大领导了？
黄国柱也知道，跟村民说于东是大文学家，他们既不认识，也理解不了，所以就干脆他们说是大领导要来村视察，让他们来迎接，这招还是挺好用的。
等到人群散了之后，于东他们将这次带来的东西送到仓库，然后协助其他几个老师处理开学的事务。
等到一上午忙过之后，于东将黄国柱拉到一边，“黄校长，我们这次过来是要告别。”
黄国柱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不会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们的身份，所以才要走吧。”
于东摆摆手，“不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就约定好了，只教一学期，现在一学期结束，是要回去了。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们的主业不是教书，肯定还是要回去的。”
为了不让黄国柱太难过，所以于东骗他说不是因为他，但其实就是因为被他们认出来。
黄国柱一脸遗憾道，“可是学生们已经离不开你们三个老师了，自从你们来了以后，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上升很多，学校的氛围也比之前要更好了。你们现在走了之后，我真不敢想象学生们会有多难过。”
他这是想跟于东打感情牌，试图用学生来羁绊于东他们。
于东当然明白黄国柱的心思，他摇摇头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离别本来也是他们人生中一堂重要的课。再说了，虽然我们走了，你不是还在么，现在学校的模式已经完全改变，新的模式也逐渐运转起来。等我们走后，县教育局会再派三个老师过来填补空缺，到时候你继续按照之前的模式来，保证没有问题。”
其实于东他们在荒草村所做的一切，重点并不是在怎么教孩子们，而是改变这个学校整体的氛围，让学校从原本死气沉沉变得生机勃勃。
从结果来看，还是有效果的，学生们明显比之前更有学习积极性。
之前孩子们从来不会去想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他们只是在学校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或者等到某天不需要撞钟了之后，就跟着父母出去打工，重复着父辈的生活。
就算是打工，他们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要打什么工，稀里糊涂的。
但是现在不同，孩子们有了想法，就算是幻想也好，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对未来有点幻想也是正常的。
有的孩子想要成为足球巨星、羽毛球巨星……虽然最终他们都无法实现愿望，但是在这个年龄段，他们幻想过自己的未来，并且为之奋斗努力过，那对他们的成长必然也是有好处的。
梦想可以调整，但首先是要有梦想。
于东在学校组建足球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这些孩子去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拯救中国足球，他希望运动能给他们带来一些正面的东西。
黄国柱也知道，现在的荒草村小学跟半年前已经完全不同，即便于东他们几个走了，学校也已经能够继续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了，前提是需要有个人严格按照于东他们之前弄好的模式继续往前走。
听于东这话的意思，以后学校就靠他了。
“于老师，这担子太重……”
还没等黄国柱把诉苦的话说完，于东就笑眯眯地说道，“黄校长，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但是你总是喜欢藏拙，不愿意把你的能力用出来。是你觉得枪打出头鸟，还是因为你之前受过伤害？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希望你能够担负起荒草村小学的责任。这一批孩子如果能走出去，荒草村，甚至是武刚镇就会有很大的改变。”
“你现在就仿佛站在命运的交叉口，前面有两个方向，一左一右，左边写着退缩，右边写着前进，选前者你安安稳稳地过好后面的日子，然后顺顺利利退休，每天领着退休金平平淡淡地过生活。如果选择前进，或许会苦点，累点，但是荒草村所有老百姓的命运却都系在了你的手里。”
听到于东这番话，黄国柱开始有些迷糊了。
即便黄国柱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身体里面的热血也都开始有点沸腾。
于东见黄国柱有反应了，又继续加大力度，说道，“黄校长，你太小看了自己的影响。现在其实你们村很多家的经济已经比以前好很多，再加上政府跟深空公司的政策，绝大部分学生都是可以读得起书的，至少高中以前不会有问题。而这批学生，只要好好培养，肯定有不少能够考上高中，不过几年，你们荒草村就要出大学生了，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个。比如李红闯，他的天赋很高，深空公司已经决定要培养他了，他上个大学肯定没问题。你试想一下，等到以后学生们考上大学回到这里，你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摆事实，讲道理，画大饼，于东这一套连招，直接让五旬老汉黄国柱沦陷了。
是啊，以前没有条件，想冲也冲不动，现在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努力试试？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正是他要提一口往前冲的时候，只要这时候把气给提起来，以后学校就会非常稳定地运转起来。
“好，于老师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黄国柱表情坚定地说道。
于东笑着点头，“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黄国柱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他缺的只是有人给他创造条件而已。
只要给他创造条件，让他管理一个学校，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时候黄国柱又问，“既然你们要走，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一个告别仪式？跟学生们正式告别？”
于东摆摆手，“不用，以后有时间我们还是会回来的，金陵离这边也不远，我们过来要不了太长时间，等到以后路修好了，时间就更短了。还有，你跟学生们说，今年期末考试我会让人专门给他们弄一套试卷，只要考试及格，就有机会去一次深空园区。”
黄国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深空园区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就跟学生们说，只要他们考试及格了，就带他们去金陵旅游。”
“试卷不会太难吧。”
“就是普通水平，不会为难他们的。”
于东对荒草村小学的学生要求不高，只要能够完成正常水准的试卷就行了，因为荒草村小学的学生基础比较差，给他们出水平太高的试卷也没什么意思。
“好，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们的。”黄国柱点点头。
“还有。”于东又说道，“谁如果能考进年级前三名，我会亲手送一件礼物给他们。至于是什么礼物，暂时先保密，想要知道的话，就让他们努力考进年级前三名。”
听于东说保密，黄国柱也没有再问，其实也不用告诉学生们具体是什么礼物，只要跟孩子们说是于老师送的就行。
虽然于东每周在荒草村小学只待一两天，但是因为他经常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跟比赛，所以在学生中人气非常高，很多学生都收到过于东的礼物。
即便这些礼物都是些本子、笔之类的小东西，但是学生们还是非常喜欢。
所以只要是于东送的东西，学生们肯定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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